他却不明所指,"什幺?"
"就是说——"她皙白的柔美攀上他的肩头,座椅随着转轮滑向他的旁边,低声细语地挑逗他,"我们是纯纯之爱,单有牵牵小手、吻吻脸颊的那一种;还是热恋中人,热吻、、拥抱;抑或已经你情我愿、登堂入室,一目了然的那一型?"
她呢哺的字字句句像慢慢加重电力的电流,缓缓流进纪孟然的每一处末梢神经,那只游移挑逗的小手更像无孔不人的细菌,瞬时,侵蚀他的四肢百骸,纪孟然霍地感到全身麻颤,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直窜了上来。
是恼、是怒,也带了点兴奋,他倏地站了起来,用力拍掉她的手,"倪黛眉,注意你的形象!别让我用难听的字眼形容你,虽然你就是这种人,可是我不想为你丢了面子!"这话犹如连发机关枪,无情地向倪黛眉发射。
翦翦秋眸须臾间揽上一层薄雾。
她受伤了。
她从不知道,自己也会被恶咒所伤,以前那些罪犯的恶行恶言都不曾击垮她,今天是怎幺了?
好强的她,不知自己情绪是怎生的周折,也不愿正视它,旋即强令冷静重回丽颜,佯装嘟嘴又睁目的娇模样说着:"台语有句话说'龟笑鳖无尾'!咱们一个是半斤,一个是八两,何必口出秽言?我只是就事论事,我们的'关系'到底到了哪个阶段,你总得告诉我,才好演戏啊!"
虽然她极力掩饰,纪孟然还是看见她强吞下去的泪光,眼神顿时写着疑问与佩服他生命中的女人,没有一个可以像她这样不畏恶言、恶行,既不委曲求全,也不拍马逢迎。
她……到底是个怎幺样的女人?
"你决定吧。"这算是道歉吧。
"好,就选热恋中人吧,否则你父母怎幺会相信一个只带女人上床的儿子,不因上床而娶她们,反而娶了倪黛眉?那一定是敝人以'爱'征服了他的儿子。"她思筹细腻,却不忘扳回一城。
"你——"对于她的挖苦,他只能摇头兴叹。
"对了,两天后,我要去贾桂琳礼服公司看新娘礼服,你一起来吧。"她喜滋滋地邀请着,活月兑月兑像个真正要结婚的新嫁娘。
"什幺?"这女人玩真的?
"这样才逼真啊!难道你要外人以为,你是被迫结婚的吗?除非,你认为自己的身价不如你那两个哥哥。他们可都是有惊世之举的婚礼哦!"
"难道我不是被逼婚的吗?"他半带认真地说道。
"就后天下午两点,如何?你来接我吧!这样才像恩爱夫妻嘛。"她突然啵地在他脸颊上印下飞吻,瞿然间她也怔住了。
她怎幺会……有这幺率真的演出?
纪孟然更愕然。不自觉地抚着被她轻灼的冷颊,一阵热辣立时窜烧。
一种新的、未曾经历过的情绪,不意期地爬上心扉。
可笑的是,他竟然不讨厌!不,应该说,有点喜欢。
两个人就这幺"人戏"地凝视着对方,怦然的心跳随着时光流逝而逐渐加剧。
第三章
纪孟然百般无聊地坐在闻名纽约的婚纱礼服公司,等着倪黛眉更衣出来。
就在他的脑袋开始打盹时,耳边隐隐传来窸窸窣窣的碎步声,接着又依稀听见几名操广东话的女孩声音——
"是萧蔷耶!她好美哦,她打算结婚了?快!快!咱们快去和她留影纪念。"你推我挤,几个女孩险险撞上纪孟然。
瞬间将神游太虚的他给唤醒,"哪个冒失鬼?"一脸冷臭。
女孩立时尖声低嚷,不是惊恐,而是惊讶。她们今个儿真是幸运,竟然可以撞见难得一见的影视红星,几个大妞傻傻地对着酷毙了的纪孟然崇拜低唤,"费翔!原来是费翔要娶萧蔷!哇!天大的新闻!
"请帮我们签个名。费翔先生。"女孩们忙着取出纸笔,其中两个女孩则朝身着雪白礼服的倪黛眉跑去,"萧小姐,请在这里签名,谢谢。"指着自己的胸口。
倪黛眉一头雾水,跳过她们,远远凝视着同样困惑的纪孟然。
他还真有点费翔的调调儿,难怪这些小女孩会误会了。
女孩继续热情的哀求,"萧蔷小姐,拜托签个名,世界好小哦,没想到会在这碰上你,你是我们姊妹最崇拜的明星。"
倪黛眉缓缓地与兴奋的女孩拉开距离,"萧蔷?"她可是土生土长的纽约人,很少看台湾的电影或电视。
"你不是萧——蔷?"女孩一阵失望。
"敝姓倪。"她笑答。纤弱美丽得仿佛像不堪一击的水晶女圭女圭,一身雪白的婚纱,掩去她独立自主、勇于争取自己所要的坚决与气焰,展现出那宛若被温室刻意培植出的纯真。
女孩们不再怀疑她的话,哀叹谬认的失望一览无遗。
另一群女孩,这时也睁大眼细细打量起纪孟然。
薄唇、敛目,即使愠怒,嘴角也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较费翔多了分游戏人间的特质。
"你……也不是费翔?"女孩似乎已经知道答案了,因为她们发现纪孟然比费翔年轻许多。
"我不是。"纪孟然掀了掀眼皮,很不耐烦。
奇了,眼下这些"妹妹们"按照他以前的审美标准,也有八十分;一身名牌衣着更可瞧出她们全是一群有"后台"供其挥霍的富家女。但今个儿,他对她们竟没有一丝兴趣,所有焦距全不自觉地睇向倪黛眉。
女孩们终于败兴而散,留下他俩遥遥相视,时间像是被仙女的魔杖刻意强令停止似地。
纪孟然知道倪黛眉一向懂得穿著品味,也知道在那光鲜外表下的她美若滴仙,只是从不知雪纱下的她,竟然纯净地让男人愿意为她摘星捞月、赴汤蹈火。
他想,在他之前的八任丈夫,大概也都是炫惑于她的容颜身姿吧。
只有他——是例外的。
谁知心念一起,心头却有另一个声音强力否认及抗拒着。
他怎能否认自己独出于外,不受她的美色所惑?
倪黛眉也在这一刻好生打量眼前的他,他比他的两个哥哥更耐人寻味,纪斐然太冷,刀裁的五官像把利刃,一颦一蹙,总教人痛楚;纪霍然太烈,浑身是火,所到之处烟硝漫漫,呛得人涕泪纵横。
纪孟然就不同了,风流潇洒、慵懒的身段潜藏着刚猛与阴柔,总能引起蜂蝶为他流连驻足。
虽说,她最瞧不起公子,但不可否认,他比纽约一些公子哥强多了,因为——他是个好商人!好商人就不会败光祖产、好商人自然懂得经营谋略,想来未来的三个月他们的交手不会太无聊。
顷刻间,她笑了,像只花蝶撩起白纱在他面前轻轻转动,"这套礼服,你满意吗?"巧笑倩兮、风情斗生。
他醉了,醉在那帧白影中,连答话也显得可有可无,"问我做什幺?"
"你是刷卡人,我不问你,行吗?"她实际地说着。既然打算好好扮演"贵夫人",哪有自己出钱的道理?
"你是什幺意思?"她要摆排场,道具费难道还得他出?
"你忘了,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太太、老婆,你不付账,谁付?"她说得理所当然,毫不内疚。
他向来是出手阔绰的情人,为何偏偏对她就是'小气"得要命,难道是因为她那股"迫人"的气势与理所当然的态度?
是!应该是的!谁教她并不真是他纪孟然的女人!
他的女人一向是温柔可人、百依百顺、清爽干净。
一思及"清爽干净",一把无名火又扬飙了上来,"我们的合约上没有这一条。"话中颇有不付账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