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显峰慢慢抬起头,抿紧唇,冷冷地看他一眼,眼神中的寒气能将人冻死。交警打了个寒战。恼怒地道:“大明星怎么了?大明星违反交通规则一样要抓,这里是交通队,你摆什么明星的架子?告诉你,这儿没人吃你那一套!”
雹哥急忙挡在他身前,赔着笑道:“他不是摆架子,他天生就这副酷脸,改不了了。”
展欣挤进门来,气喘吁吁地道:“耿哥,到底怎么回事?外面围了好多记者。”
“先别间那么多了,”耿哥将陆显峰推给她,“你带他从后门走,我去应付那些记者。”
“好。”展欣一把抓住陆显峰的手腕,笑着问一名交警,“麻烦您,后门在哪儿?”
“那边。”
“谢谢。”她手腕用力一带,扯着他就走。
雹哥在后面喊:“别回公寓。”
“我知道。”展欣一路上拽着陆显峰上了车,猛催油门疾驰,直到开出两条街,确定后面没有记者跟踪,她才吐口气问:“你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他低低地道:“富民路有栋别墅。”
“好。”她调转车头,直奔富民路。
午夜过后的街道寂静清冷,窗外路灯一盏盏滑过,暗影在两人脸上追逐,令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是眼神在闪烁。他沉默着,等待她的说教。她也沉默着,一心一意地开车,似乎夜晚的空旷比白天的拥挤需要更高超的车技。
眼看就到富民路的尽头了,她问:“还没到?”
“过了。”
“什么?”她脚下一踩刹车,偏头看向他,“那怎么不出声?”
他保持不变的坐姿,淡淡地道:“门口有记者。”
“Shit!”她骂了一句,摇下车窗回头了看,果然见一栋别墅的林阴暗处有车尾灯在闪,“你还有什么地方去?”
他摇头。
她直直地盯着他黯淡的眼光,最后叹口气道:“去我那儿!”
他怔怔地抬起头,看她熟练地发动车子,街灯朦胧了她的侧影,也朦胧了他落在她脸上的目光。
展欣拉亮大灯,踢了双拖鞋到他脚下,“随便坐,饿了吗?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陆显峰仔细打量着一室一厕的小小斗室,一台电视、一台冰箱,十几个软垫围着一个厚厚的席梦思床垫,直接席地而放,不过十几平米的地方居然会显得空旷,显然主人不打算常住。
“喝杯牛女乃吧,解渴又解饿。我这里没酒,也不会让你在我这里喝酒。”她将杯子放到他面前,顺手抓过一个软垫抛给他,“环境不好,你将就一晚,明天让耿哥给你另外安排地方。那些记者起码要追个三五天才会罢手,我看你暂时不能回去了。”
他接过软垫,席地而坐,低声道:“谢谢。”
她笑了:“这么客气,我真有点儿不习惯。睡会儿吧,如果睡不着就看电视。”
他点头。
她拨了电话向耿哥报平安。待她放下电话,他突然道:“你从来都不记仇的吗?”
她回过头,诧异地道:“什么?”
“我莫名其妙地跟你发脾气,不领你的情,你都不计较吗?”
“你忘了?我是你的统筹。”
“包括统筹我的心情?”他的目光突然犀利起来。
她轻轻一笑,“不,我还没那么大本事。不过我可以做一只垃圾桶,让你吐一肚子的馊水,也可以做一颗开心果,说几句安慰的话,讲不同的笑话,想办法让你放松心情。如果你不介意,我愿意代替酒,帮你消愁,我保证会比酒的效果好,起码,不会害你驾驶执照被扣。”
“嗤——”他笑出声。
“看,我说得没错吧?我绝对可以做一颗开心果。”她微笑着走向他,坐在他旁边,“时常试着笑一笑,人生就不会那么难过了。怎么样?想不想告诉我为什么喝酒飚车?”
“为什么不先教训我一顿?什么有损前途名誉什么的?”
“你自己说的,你垮了是你的事,不用我费心。”
“那你还带我到这儿来?”
“这房子是耿哥找的。他把你交给我,我就得安顿好你,不为你的前途,也要为我自己的前途啊!”
他的笑容霎时散去,面上罩上一层乌云。往后一仰躺在床垫上,翻过身去背对着她,道:“既然如此,今晚我睡床,你打地铺。”
“喂,你……”她脸上的笑容也散去,举起软垫想砸他,又悻悻然地放下。反正只是一晚,明天把他踢给耿哥,再也不要管这个阴阳怪气的家伙。
展欣取了条毯子,抱着几个软垫窝在墙角,看墙上的挂钟指向四点半,知道天快亮了。折腾了一夜,这会儿却了无睡意,起身拉开窗帘,坐到窗沿上,她燃起一根烟。
床铺那边传来微微响动,他低沉的声音带点儿诧异,“你吸烟?”
她见他侧躺着,瞪大眼睛盯着她手中的烟。
“嗯。”她淡淡地应了一声,捻熄烟蒂,又燃起一根。
他看着她指缝间一明一暗的火光,突然起身上前抽走她的烟,聚拢眉心道:“女孩子吸烟难看。”
她瞥他一眼,“这你又管得着了?怎么?床睡得不舒服,想打地铺了?”
他没回嘴,静静地站在她身边,看窗外的天渐渐染上一层金光,天边的云慢慢变成桔红色,喃喃自语:“日出了。”
“嗯。”她面无表情地应着。
“曾经相约每天来看日出,转眼却不知你身在何处。是我要的太多,还是你爱的轻浮,为何我们的爱情无法停伫?昔日温存依然历历在目,如今我只能独自看日出,是你演得太好,还是我看不清楚,为何我们的爱情剩我在哭?”
他悲伤的歌声在她耳边飞扬,透过耳膜丝丝缕缕渗进心头。她微微偏过头,看到他眼中有两片水光在晨光中闪亮,反射着朝阳的光辉,耀眼的令人无法直视,他不快乐!她突然很想知道,他为什么一直不快乐?
拌曲的尾音消失了很久,他低低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她拢了拢刘海,侧身睨着他,“如果我现在打你一耳光,再跟你说声对不起,你会怎样?”
“还你一耳光和一声对不起。”
“哈哈,”这次轮到她笑了,搭上他的肩,摇着头道:“你真像个孩子。”
他的脸色立即又变了。
她按紧他的肩头,抢先道:“我告诉你哦,这次你再莫名其妙地发脾气,我真的会翻脸。”
他眼眸中翻腾着火焰,用力深呼吸,再深呼吸,抓住她的手臂,压抑着道:“好,我不发脾气,但是以后不可以再说我像个孩子。”
她咧嘴叫道:“呀呀,你抓得我好痛。”
他急忙松开手。
她跳下窗沿,揉着手臂抱怨道:“难怪那么多统筹都受不了你,你这人真的很难伺候,当你的统筹除了要做垃圾桶和开心果,还要随时准备做炮灰。”
他垂下头道:“对不起。”
“你看,又来了,拜托你下次变脸之前先说一声对不起,我好有个思想准备。”她回到墙角蒙上毛毯,闷声道:“还有两个小时出门,要不要睡随便你,别吵我就好。”
三分钟不到,毯子底下发出轻微的鼾声。不是吧,真睡着了?这女人就让一个不算太熟的男人待在屋子里,然后自己肆无忌惮地睡大觉?她就不怕……她是对他太有信心还是对自己太没信心?他很想掀起毯子用力摇醒她,问问她脑子里是不是灌水了,但最后只是轻轻地帮她把毯子拉到下巴以下,免得她在睡梦中闷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