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道:“很严重吗?”
“要拍了片子才知道。我先给你开些药,感冒药和消炎药要按时吃,随时注意体温,发烧的时候及时吃退烧药,等片子出来,再决定要不要打针。”
“打针?”她退了一步,靠在迟骋身上,“我不要打针。”
迟骋用力按了一下她的肩头,“这个可由不得你。”
“对了,”医生又问:“你吸烟吗?”
迟骋代她回答:“对,很凶。”
医生耸耸肩道:“我想你应该戒掉。”
“什么?”戚无艳叫,“戒烟?”那还不如杀了她。”
“对。”医生脸色郑重,“为了你的健康着想,我建议你戒掉。烟这种东西,没半点好处。”
“或者、或者……”戚无艳的目光来回在医生和迟骋之间转,两个男人的表情都很严肃,令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得发虚,“或者我可以少吸一些。”
医生笑道:“我只是建议。”
迟骋道:“我会监督。”
“哦。”她懊恼地低叹,无力地揉着额角。揉着揉着,手指在太阳穴上突然停顿,仿佛感觉到什么不对劲。为什么医生那么强烈地建议她戒烟?而迟骋从透视房间出来之后脸色一直不太对,那张透视单上到底写了什么?
“好了。”医生将几张单子一起递给迟骋,“x光区在住院邵,从门诊楼北门出去正对的那栋楼,你们可以先去拿药。”
“好的。”迟骋虽然对这个医生不太感冒,但看在他建议无艳戒烟的分上,他还是说了声:“谢谢。”
出了诊室,戚无艳道:“你先去拿药,我自己去拍片子好了。”
“不,我陪你。”他十分坚持,“你在这儿坐一下,我很快就好。”
他高大的身形挤进闹哄哄的正厅,核价,交款,取药,再一路费力挤出来。寒冬的天气,他头上竟然冒出一层汗珠。看着他一面擦汗一面扣好挤开的钮扣,她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行了,走吧。”他把药装进她的皮包,突然停顿下来,手指轻轻划过她红红的眼险,急切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事,刚才打了个喷嚏。”
“哦,那就好,不舒服就要说,别硬挺着,知道吗?”他揽着她起身,不住唠叨。
“知道了。”她将冷冰冰的手塞进他的大掌里,咕哝:“你今天真啰嗦,像个老太婆。”
他笑着刮一下她红通通的鼻子,“你才是老太婆,我老了顶多也是个老头子。”
她紧紧靠着他的肩头,贪婪地汲取他身上源源不断的热力,这感觉真好,要是他可以一直让她靠着,直到两人变成了老头子和老太婆,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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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x光医生将写着编号的单据交给迟骋,“明天上午来取片。”
“谢谢。”迟骋收好,挽着戚无艳出来,偏头向她,“你晚上想吃点什么?”
“大哥?”一个穿护士制服的女人直接朝两人走来。
“琦琦?”迟骋笑道,“真巧!”
“我就在这里上班啊!你生病了?”她关切地打量他,还亲热地抓住他的手腕,看得戚无艳不由皱眉。
“不是,朋友病了,我陪她过来。”
叫琦琦的护士这才注意到戚无艳的存在,目光疑虑地盯着她挽在迟骋胳膊上的手。
“我给你们介绍。这是我弟媳汪琦,在这里做护士。这是我朋友戚无艳。”
没等戚无艳出声,汪琦就一把拉过迟骋,走到一边,低道:“大哥,你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你装什么傻?”汪琦不由自主提高声音,“妈带着晓冰杀到这来了,中午五月到车站去接的,叫她住我们家不住,偏要到你那里,结果打了一下午的电话也找不到你,妈快气死了。”
迟骋惊道:“晓冰也来了?”他这才发现把手机落在车里了,“我马上给他们回电话。”
“大哥。”汪琦拉着他的衣袖,眼角瞄着戚无艳,“她就是那个戚无艳?”
他笑道:“什么那个,还有几个?”
“就是端阳说的那个嘛。大哥,别怪我没提醒你,妈今天说了,你要是再不娶晓冰过门,她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迟骋苦笑,“我知道了,谢谢你。”
“哎呀!”汪药急得跺脚,“真搞不懂你,有了心仪的对象就坦白跟晓冰说嘛,干吗拖拖拉拉的?这下好了,爸妈都把晓冰当成了准媳妇,人家也对你一往情深,我看你怎么善后?”她性子直,一着急说话声音就放大,周围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迟骋看向戚无艳,她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指,装做没有听她们的对话。
他垮下嘴角,拍了下汪琦的肩头,“我会处理。几点下班?”
“六点。”
“我叫五月来接你,我们等你吃饭。”
“哦。”汪琦再看一眼戚无艳,气质高贵的女人,让人看上一眼就很难忘记,只是穿着普通的衣服,随随便便地站着,就吸引人的目光,难怪大哥喜欢她。可惜,不是婆婆中意的类型。
“我们先走了。”迟骋朝她挥挥手,走回戚无艳身边,道:“我们走吧。”他习惯地伸手牵她,戚无艳状似无心地将双手插进大衣口袋,正好避开他的大手。他盯着空空的手掌几秒钟,缓缓握紧,也插进大衣口袋,迈开大步赶上她,与她并肩走出医院。
打开车门,戚无艳主动将座椅上手机捡起来递给他,淡淡地道:“你有事就先走吧。”
“我先送你。”
“我可以自己叫车。”
他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坚定地重复:“我先送你。”
她低头钻进车里,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目光。
封闭的车内静得沉闷,偶尔传出她压抑的咳嗽声,他将暖风开大,空出一只手来温柔的顺着她的背。她的头软软地靠着车门,眼角泛着点点湿意,她告诉自己,那是咳出的眼泪,不是心酸,不是因为他。一阵剧烈的咳嗽平息,她掏出面纸擦干嘴角,又掏出一张擦拭眼角,最后干脆将整张纸盖在眼睛上,用手指按住,怕一放下,泪水就会决堤。她想问:晓冰是谁?但是,她用什么身份问?站在什么立场问?人家是准媳妇,她呢?什么都不是,不,至少是朋友,他是这么跟他弟媳介绍的不是吗?从以往的谈天中,她知道他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慈爱的父母,顽皮的兄弟,也知道他是个孝子,那么他一定不会违背父母的意愿了?况且,他也没有理由违背。晓冰,多么纯洁的名字,单凭这个名字,她就可以在心中勾勒出一个温柔婉约,笑起来纯纯的、柔柔的、干干净净的女孩子的形象,何况,人家对他一往情深。哪像她这种世故狡猾冷酷满面风霜的老女人?不懂温柔体贴,不懂贤良淑德,不懂软弱柔顺,想想就让人退避三舍。她突然觉得好自卑,平生从未有过的自卑。活了三十五年,在商场了混了十二年,她比谁都了解自信的重要。但是今天。尚未见到那女孩,她就被自卑打败了,因为她曾败过一次,她知道,在情场上她注定要做个潇洒的失败者。
“无艳?”他盖住她覆在脸上的手,“很难受吗?”
她摇头。他为什么还用这么温柔的语调跟她说话?为什么一定坚持先送她回来?因为他觉得他们刚才说的话跟她无关是吗?他觉得她不会也不该有感觉是吗?
车子在别墅门前停下,她扯下面纸,凑过来给他一个蜻蜒点水式的告别吻,平静地笑道:“我自己进去好了,别让你的家人等太久。”她该感谢感冒令红肿的眼睛和浓重的鼻音没引起他特别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