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骋冲完了澡,才发现惟一一条浴巾被戚无艳拿出去了,可恶,真是自找麻烦。他只好忍耐着穿上脏衣服,打开门,戚无艳已经穿戴整齐,优雅端庄地倚在窗前,面向窗外,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服装店的效率还挺高嘛。
听到门响,她回过头来,对着他的衣着皱眉,道:“洗过澡就应该换衣服。”
他没好气地道:“你以为我想吗?小姐!浴巾你带出来了,难道你想我光溜溜地出现在你面前?”
她“嗤”一声笑出来。该死,迟骋懊恼地想,为什么他依然觉得她笑起来很灿烂?
她转回身去,语带笑意,“你换,我不会偷看。”
换就换,他是个男人,怕什么?
戚无艳听着身后悉索的衣物摩擦声,开口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他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你什么意思?”
她吓了一跳,刚想回头,一只大手按任她后脑,他急急地道:“别看,我还没穿完。”
她目光定在玻璃上,看上面反射的影像,这男人有一副健壮的身材,比起时下那些小白脸和排骨男有魅力多了。”我的意思是,我怎么说也欠你一个人情,你有什么要求尽避说,只要不太离谱,我都可以答应你。”
她把他看成什么人?虽然他开始注意她的确是有用心,那也不过想她送他一程而已,说得像所有事情都是他的阴谋似的。冲动的拒绝刚想出口,又硬生生地咽回去。她说得对,不管这件事是巧合还是阴谋,她总是欠他一个人情,与其让她小心谨慎地提防他别有用心,不如借此机会提出条件。本来他就有个提案想找她合作的,迟骋并不是空有骨气不要实惠的人。商人吗,想成功可以不择手段,送上门的机会为什么要往外推?
“那真是我的荣幸了。我听说‘实通’正在进行天然食用色素的开发研究,我手上正好有一个蔬菜生产基地,我想,戚总能不能考虑一下跟我合作?”
她转过身,盯着他,“你胃口不小。”
他笑了,笑得自信而坦然,“我只是请你考虑,又没有要求你一定答应。”
她因他自信的笑容而怔仲,最后点头道:“好,你找时间把资料给我,我派人评估。”
他夸张地行了个礼,道:“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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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无艳盯着面前摊开的报纸,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微笑,报纸上是一幅模糊的照片,一个被头散发的女人被一个孔武有力的男人拖出酒吧。文章没有指名道姓,但字里行间都在暗示照片上两个人的身份,标题还醒目地写着:商界女强人酒吧嗑药,地下情夫出面摆平。这种小报专靠写花边新闻增加销路,平常她根本不屑一顾,但这次居然有人把报纸快递到她手上,接下来是不是要威胁恐吓加勒索了?
通话器的指示灯亮了,傅秘书的声音传来:“戚总,‘骏原’的迟先生来访。”
“让他进来。”
示意的两声敲门,迟骋推门进来,脸色凝重,将手上的东西直接放到她面前,开门见山地道:“戚小姐,我今天早晨收到这个。”
她淡淡地瞄了一眼,轻轻“哦”了一声,不做表示,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他的面部表情。
他先是惊异地扬眉,然后看到了原本放在她桌子上的那一份,了然道:“原来你也收到了。”他笑了下,“我早该想到,勒索你不比勒索我有价值多了?”
“哦。”她还是淡淡应声。
“就哦?你没别的想法吗?”
“想什么?”她将两份报纸一起丢进垃圾篓,用眼角偷偷观察他的反应,“如果每次有这种消息我都理,就不用工作了。”
他耸耸肩,“说得也是,是我大惊小敝了。说实话,我怕你以为是我搞得鬼。”
她不置可否地道:“难道不是吗?”
他瞪大眼叫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是我搞得鬼吧?”
她嘴角挂着笑,反问:“你说呢?”
他盯着她,她也盯着他,良久,一起哈哈大笑。迟骋扶着桌角,笑弯了腰,笑着笑着,戚无艳突然停住,还是以那种高深莫测的眼光盯着他。他收敛笑容,直起身,嘴角挂着自信的微笑:“你看我是那么笨的人吗?”
戚无艳的笑容多了点温暖,依然反问:“难道我比你笨?”
“你当然不比我笨。”他也没说她比他聪明,只是指着那两份被弃之如履的报纸道:“这家报社比较笨,你放心好了,我来摆平。”
“不用了,这些小事自然有人帮我处理。你的资料呢,带来没有?”
“带了。”他从公事包里掏出一叠资料,“这些是基地目前的营运状况和资产统计,另外我自己做了一份双方合作的前景预测,你可以先看一下。”
“果然是有备而来。”
“其实我原本就计划找你合作的,现在只不过比我预想的顺利一些而已。”
她大略瞄了一下预测报告,换上感兴趣的表情,指着办公桌对面的椅子道:“坐,我想你可以给我详细地阐述一下。”
时间在迟骋的侃侃而谈中过去,戚无艳原本只是漫不经心,好像故意拖延时间,但是越听越觉得可行,最后两个人等于在激烈的讨论了。探讨接近尾声,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不好意思。”她转过摇椅,背对着他听电话,“嗯,嗯,很好,嗯……”她停顿了下,缓缓吐出两个字,“绞刑!”语气森冷得令迟骋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她切断通话,转过身来,温和地笑道:“报纸的事情已经摆平了。”
他好奇地问:“绞刑是什么意思?”
她轻松地道:“没什么,就是以后市面上再也见不到这家报社发行的东西了。”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好狠的女人。
她合上文件夹,道:“我该跟你道歉。”
他挑眉,无奈地笑道:“我猜对了,你真的怀疑我对不对?”
“嗯哼!”她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不得不怀疑,幸好你没有,所以我跟你道歉。还有你的西装,告诉我你的尺码,我赔给你。”
“不必了,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她打量一眼他身上的西装,摇摇头道:“我敢打赌那是你最好的一套西装。”
他默认。
“这样好了,改天我请你吃饭,顺便帮你挑几件衣服,还有你的公事包。想跻身上流社会,名牌包装是必不可少的。除非,你不想功成名就。”
“我当然想。”
“那就要花本钱。”
他点头,“明白,我等你电话。”
“好。”等他走到门口,她突然叫住他:“迟骋?我相信你会成功,希望我没有看错。”
他笑道:“希望!”
第四章
戚无艳当然没有看错,不只没有看错他的能力,也没有看错他的人。应该说,像迟骋这样有原则、有眼光、有野心又有分寸的男人越来越少了。幸运的是,她遇到了一个;不幸的是,她无法抓住他。上一次的办公室激情之后,他们之间就像隔了一层纱,明明薄得缥缈,伸出手指却捅不破,无奈地看着对方的影像在纱幕背后变得越来越模糊。不知道是不是多心,她总觉得迟骋最近在躲她,他们至少有三个星期没有见过面了。
寒流还没有过去,天气一日比一日冷,躺在空旷的大床上,没有他的体温,她只感到一片冰冷。他曾戏称她是冷血动物,因为她一到冬天就会四肢冰冷,总是赖着他宽大的手掌取暖,她知道,他暗示的另一层含义,是她在商场上的冷酷和精明。他也是商人,应该知道在商场上混出名堂有多难,何况她一个女人?她受聘于克莱姆家族执掌“实通”在中国的一切业务,看起来风光体面,实际上就是超高级白领,她拥有的那一点股份,连参加董事会的资格都没有,美国那边一声令下,她就得走人。要想坐稳这个位置,她就要不断开发、创新、扩张、赚钱。迟骋是拿自己的钱赌自己的命运,她是拿别人的钱赌自己的命运,他们两个不知道谁更幸运,谁更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