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小洁任她靠着,表情心疼又愧疚,手臂抬起又放下,最后还是搂住芷阳,轻抚她的脊背,安慰道:“别这样,事情总会过去的。”心中暗道:“对不起,我也是逼不得已,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和凌云志扯在一起,不要怪我。”
哭够了,芷阳才慢慢直起身,用光了一袋面纸擦眼泪鼻涕,“不好意思,把你的衣服都弄湿了。”
“别跟我客气,感觉怎么样?”
“痛快地哭一场,感觉舒服多了。小洁,不管别人怎么说你,反正我认为你是个好人,把你当成好朋友。”
纪小洁心虚地微笑,搭上芷阳的肩膀,“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走吧,咱们出去,挺胸抬头地上班,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去,就当他们在放屁。”
芷阳笑出声道:“对,就当他们在放屁。”
收拾好心情,芷阳又可以全心地投入工作。午休之前,凌云志终于打电话给她,约她在对面的餐厅见。
“不,”芷阳道,“就在一楼大厅见。”
“好。”
凌云志下来时,芷阳已等在那里,她迎上他,自然地将手放在他的臂弯中,问:“上哪儿吃饭?”
凌云志扫一眼楼上门外偷瞄的众人,大声道:“老地方。”两个人在餐厅中坐好、凌云志抬起她的脸细看,柔声问:“你哭了?”
芷阳垂下头。
“我也听到一些难听的话,想必传到你耳中的要比我听到的多得多。”他紧紧握住她双手,哑声道:“芷阳,对不起。”
“傻瓜。”芷阳笑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没想到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我最不想伤害的就是你。”
“又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他深深自责,“这一切羞辱都是我带给你的,是我的错。”
“别这样说。”
“不如你请几天假,在家里休息一下?”
“不,”芷阳坚决摇头,“这时候请假,好像我真的理亏似的。我不但要正常上班,还要努力工作,让他们知道,我这个部门经理是凭真本事吃饭的,而不是靠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芷阳,”他激赏地望着她,“你,你让我骄傲,让我觉得惭愧。”
“那你就回报我呀,好好干,把背后扯你腿的人压下去,做个能够呼风唤雨的总经理,让我也骄傲一下。”
“好,”他重重地点头,“我答应你,一定揪出纪青山的狐狸尾巴,不让他有机会欺负我。”两人相视而笑,要了酒,举杯互相鼓励。
月底开业绩报告会,各部门经理做的业绩报告大多含糊其词,敷衍了事。凌云志看着手中的副本,听着供销部扛经理慢条斯理的声调,眉心聚拢,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好不容易等江德利“唱”完了他的报告,凌云志犀利的目光射向他,“江经理,我想你有必要向大家解释一下这个月一万五的业务资金的去向。”
五十有余的江德利挺着啤酒肚子漫不经心地道:“报告上不是写了吗?天辰物资公司的人一顿饭就吃了一万二,别的杂七杂八的账上都有,收据也都在那儿摆着呢。”
凌云志冷笑遭:“一万二的饭局换200方混凝上,江经理的收获不小。”
“话不能这么说,200方混凝土是小事,打好关系才是大事,我们用着人家的地方多着呢!这次破费点儿是为以后铺路。”
“我看不出天辰物资公司软材料部对我们公司有多么远大的帮助。”
“你能看出来什么!”江德利好像在自言自语,声音却大到足以让每个人都听清楚,“你就知道为女人争风吃醋动手打架。”
“哈哈哈,”纪青山带头明目张胆地大笑,元老们也都在下面窃笑。纪青山笑完了,咳了两声道:“老江最爱开玩笑.年纪大了,说话不知轻重,说你多少次了,容易得罪人。来来来,继续继续,该谁了?契经理,是不是该你了?”
契力昂看一眼凌云志阴沉的脸色,等待他的指示。
凌云志挥手阻止他说话,翻出饭局结账的单据仔细看了看,念道:“鑫园,9月26日,就是上个星期嘛!”他忽然抬头问于晰,“于经理,我上星期三交待你招待同化建筑的那批人,你们是不是也去的鑫园?”
“啊?哦!是!”于晰急忙点头。
凌云志又翻了一阵,“啊,对,这儿呢!”他又拿出公关部的单据,自语道:“六个人吃了两千多,也不少了。9月26日,真巧,一天呢!于经理,你怎么也不和江经理那批人打个招呼?你是公关部经理,要多熟悉各处的客户,将来工作才好开展,你说对不对?”
“对。”于晰低头,暗想:要拿我当弓放冷箭起码提个醒,搞得人措手不及。
江德利的脸已经白了,讪笑道:“大家都在包厢,想必时间也不正好,没碰到是正常的。”
凌云志笑道:“也对,我倒是错怪于经理了,在这里给于经理赔个礼。我虽然年轻,但事儿太多,考虑问题也不那么周密,有些话不经大脑就说,有时候比老人家还糊涂呢。于经理,你别见怪。”
“不会,不会。”于晰连连摆手,已经快笑出内伤。
江德利掏出手帕擦汗,不停地用眼瞄纪青山,纪青山碰一碰凌云志道:“凌总?继续吧,不然怕报告作不完。”
“对,继续,契经理,该你们工程部了,咱们长话短说,节省时间。”
契力昂结束轮到贺凡仁,人事部经理公出了,于是由副理代为出席。贺凡仁做完报告坐下,凌云志道:“贺副理,目前公司正处在裁员革新阶段,人事部的工作至关重要,我知道你们忙,但是特殊时期大家就要特殊对待。你看看你们的办事效率,到现在职员余缺额报表还没做出来呢!你叫其他部门怎么开展工作?”
贺凡仁懒懒地道:“我们也缺人手。”
“那就招聘、引进。没人应征就到人才市场上去找。有时候一个人才比时间和金钱都重要。”
贺凡仁不理他,凌云志也没再多说。
轮到芷阳,她做完红平小区的规划建议,凌云志道:“大家看有没有意见?没有的话就准备预算投标了。”
有人质疑,“这个设计方案行不行得通啊?”
芷阳道:“这是设计部所有人一个月的心血,我们请设计院的专家孙君教授审评过的。”
财务部姚经理道:“不要到时候花了人力物力投标,又不中,那不就亏了?”
凌云志道:“就算是最完美的设计也有可能投标不中,这当中有很多因素。”姚经理不作声了。
散会了,芷阳和凌云志一起步出会议室,芷阳不满地道:“你不该在会上偏袒我。”
“我只是实话实说。”
“但听起来就有袒护之嫌。”
凌云志微笑,“可能是关心则乱吧,我以后注意就是了。”
“还有啊,你对贺凡仁有些过于苛责了,是不是想公报私仇啊?”
“绝无此意。”凌云志高举一只手,“我对天发誓,在工作上绝不存私人恩怨。”
“那刚才你又说关心则乱。”
“你不同嘛!”凌云志将会议文件交给张秘书,“我以后就要学着对你铁面无私,以免破坏你和我的英明形象。”
“做得到最好。”
“不过现在下班了,何经理,可否容我亲你一下。”
“没正经,”芷阳害羞地看一眼张秘书,后者善意地微笑,令她感受到几日以来第一道祝福的目光。她回以感激的微笑,推一把凌云志道:“下楼去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