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尧天不让宁靖有所动作,突地一击掌——
一名侍从上来,众人都清楚地看见他捧着的圆盘中,放着一把断成两截的利箭。
“你们瞧瞧,这是不是你们的箭?”祁尧天问。
侍从将圆盘端至他们面前。
“是。”他们确认无误,却不懂尧殿下的用意,不由又惊又疑。
“你们认得鹰奴,或许鹰奴也认得你们,而这支箭正是从它身上取下来的。”祁尧天话出惊人,并且成功地震住了两人。
他们惊骇地看向鹰奴,再看向祁尧天,惴惴难安。
“公主,如果你的人在我王宫里犯了错,你可会依律惩戒他们?”祁尧天突然转向身畔的宁靖公主。
“不过是一只鹰嘛……”她突地闭口,有些心虚地看着他。
“哦?公主怎能马上肯定是为了一只鹰?”他的眼神犀利而深幽。
宁靖一咬牙。
“殿下,我突然觉得不舒服,想要回寝宫休息了。”
所有人目送宁靖公主被一干恃女簇拥着,高傲地退场。
☆☆☆
“是她派人伤了鹰奴!”曲弄鹰的声音里充满了恼怒。
爆灯映照池水,反射出馨柔的粼光。水亭上,祁尧天的气沉神定和曲弄鹰的气急败坏,成了强烈的对比。
“我知道。”祁尧天凝视着她因怒气而涨红的脸蛋,不愠不火地开口。
“既然知道她就是凶手,为什么要放她走?”从知道这一真相起,曲弄鹰就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为鹰奴报仇,可祁尧天却一直阻拦着她。
递给他一杯茶要她喝下,祁尧天沉稳的声音间接安抚人心:“就算确定她是凶手,我也不能不放她走。鹰,我们都和你一样痛恨伤了鹰奴之人,可是我没有理由定罪于她……别忘了,鹰奴并不属于王宫所有,她可以找出各种射杀它的借口啊……”
明知他说的有理,曲弄鹰依然忿恨难平。“她一定是因为那天鹰奴抢了她的纸鸢才对她下手的,可就为了这事要置鹰奴于死地,她未免也太心狠手辣了!”
夹了一块糕点到她盘中,祁尧天神色温柔了下来。“你方才一直没吃多少东西,我要他们为你准备了这些,来,多吃一点。”他已有打算,不让她再为这事动脑筋。
曲弄鹰摇头。动容于他的细心体贴,却还不想被转移话题。“殿下,我──”
“我刚接到燕王的信函,他已为公主许了一门亲事,所以要她即刻整装回国。如果你想替鹰奴报仇,就得趁早,”祁尧天透露了这个消息。
曲弄鹰一怔:“亲事?”她的心突地泛起某种不舒坦的感觉。“可是她来这里不就是为了你……”她直言,暂忘了方才气愤的事。
夹了一口糕点到她嘴里,满意地看她皱眉吃下了,祁尧天这才轻描淡写地道:“她知道我一直只把她当妹妹……”
明白宁靖的心思,他却无法同等相待,因为他从来就很清楚自己要的。身系未来掌理国家的大责,成为他的妃,必定也要有非凡人的气度、过人的胆识;她不一定要是贵族千金,却一定会是吸引他、通得过层层考验的女子……而至今为止,也只有曲弄鹰能够挑动他的心、足够让他有了立妃的念头。而他只打算动一次情、爱一个人,所以一旦他选定了他爱的人,便不会再放手。他知道她的心还不愿,也不敢定下来……看来,她还没明白自己对他的重要性。
好不容易咽下一口她从不爱吃的甜点,曲弄鹰对他的再次喂食,说什么也不肯再张口。她摇头,站起来住后退。
“她是谁是殿下的事,殿下不必对我解释!我也可以……不再跟她计较鹰奴的事……”她吐着闷气。
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宁靖公主对祁尧天的情意,否则不会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否则她不会对她视若仇敌。
现在王宫中,每个人都对她恭敬有加,她不再是“曲护卫”,而是尧殿下的所有物;就连铁奔雷他们对她的态度也变了……这种转变只令她感到极端地不自在和瞥扭。如今的她,一举一动无时无刻不受到旁人的关注,仿佛破人绑缚住手脚般。愈加沉重的压力形成,她愈有想逃出宫好松口气的念头——看来,她根本就没有成为太子妃的能力。
曲弄鹰不怀疑自己对这个男人愈来愈沉溺沦陷的心,可同时,她也没办法抑止那抹愈来愈扩大的不安感。
拥有像皇后仪态万方、优雅高贵的气质,甚至宁靖公主天生自然的娇贵,才有资格成为太子妃;而她,就算再怎么努力,恐怕都没办法达到这些标准。或许,宁靖公主才是成为太子妃的最佳人选……
祁尧天昂首,墨幽的黑瞳缠住她;他微笑,挑起了一道剑眉。
“你方才不是一直很气愤地想找她讨回公道,怎么突然想要原谅她了?是为了她即将回国?或者是我的解释?”
眨眨眼,回视他,曲弄鹰坦言不讳:“我认为……她根本就不爱当你的妹妹,她喜欢你就如同……我一样;而她比我有资格成为太子妃,为什么你选择的人不是她?”
祁尧天缓缓立起身,只一步便站在她面前,他依然微微而笑:“因为她不是曲弄鹰。”他温柔的手指抬高她的下颚。“我爱的女子就只有这一个,有资格成为我妃的也只有这一个。你明白,可是你还不肯相信……鹰,你知不知道,这是你第一次对我表明心意?”他俯首向她,轻喃低语。
“什……什么?”曲弄鹰顿觉一阵心跳加速。下意识想退后,却立刻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拦住——她被带进那具温热的胸怀里与他毫无距离地相对。
“我喜欢你说出喜欢我时的表情……”他的手指着她细致的下巴。
“我——”她微红了脸,方才情急之下,把宁靖和自己的心情并提,却不料还是被他挑出了。
“虽然不是很令人满意的表白,不过总算也有了开始。其实说出心里的话并不难,不是吗?”他盯着她泛出淡淡红晕的脸蛋,心神悸动。
摇头,直觉想避开他灼热的凝视。“喜欢殿下的女子多得是,这话想必你也听烦了……”
“不烦,只要是你说的。”祁尧天轻轻一笑,突地倾前,探进佳人充满诱惑的檀口樱唇。
☆☆☆
知道宁靖将被召回国接受燕王为她安排的婚事——弄鹰突然替她的处境感到同情起来。即使贵为一国的公主,却不能随自己心意去,择要走的路、追求真正爱的人,那么有一个高高在上的身分,究竟是幸或不幸?
轻抚着鹰奴的躯体,曲弄鹰欣喜于它的恢复迅速,同时也不免想起下令射伤它的人,但她忿怒的心已被同情与无奈取代。如果她是宁靖公主,她会怎么做?要她放弃真心所爱的人,她做得到吗?
曲弄鹰倏地一惊!
不!既然她做不到放弃所爱的人,为什么她要放弃祁尧天?
鹰奴突地充满戒备地低鸣一声,偏头锐眼盯向曲弄鹰身后笔─她立刻收摄心神,反应极快地跃起、转身;而被尧殿下派守在她身测的护卫,则已看清来人。
只见一名身着北国侍卫服饰的汉子正大步走来,然后停在离他五大步外的地方,态度恭谦。
“曲姑娘,我公主殿下有事邀你前往,不知你是否有空?”北国侍卫传达来意。
曲弄鹰一怔!“宁靖公主……有事找我?”她大感惊奇。一向瞧她不顺眼的宁靖公主竟会派人来找她——到底要玩啥把戏?
侍卫点头。
“她有没有说是为了什么事?”她想弄清楚,因为宁靖不可能无缘无故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