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弄鹰挣动的身子不由静止住——她知道她说的人是谁。倔傲地一抿唇,她的眼睛忍不住凝注上祁尧天。
祁尧天唇色缓缓扯出一抹邪也似的笑意,漫不经心地将手中的酒凑近怀中人的小嘴前,以只有她听得到的低音迸出一字:“喝。”
她不喜欢喝酒,所以她不肯张口。
“公主心宽量大,相信在场众人都不致有令你介怀者,是吗?”祁尧天淡然的几句,便成功地令宁靖语塞;而他睿智深意的眼光只与她短暂交会,便洒然举杯啜了一口酒,接着低头,封住曲弄鹰的唇。
这大胆的一幕,立刻震撼了所有人——包括曲弄鹰。
看宁靖被尧殿下两句话怔得说不出话来的模样,令曲弄鹰暂忘了自身处境不禁想笑;可她心思才转,便猛然惊见他俯首探下。霎间,她的唇已被他温热的唇覆住,她惊赧地张口想阻止,一道浓冽的酒液立刻顺势被渡进她的口;在猝不及防之下,那口烈酒滑下喉咙,立即引发她一阵激烈的呛咳。
“咳咳……咳……这酒……咳……殿下你……”曲弄鹰摇头,捂着嘴,努力抑住喉头的骚动,还不忘眨着泪眼瞪向那正笑得狡狯的罪魁祸首。
怜惜地拍拍她的背,祁尧天旁若无人地对她调情:“小宝贝,这可是我亲自喂你喝的酒,嗯,不好喝吗?”他的声音虽低,近在他两侧的大臣们却听得一清二楚,更遑论宁靖公主了。
即使风流潇洒的尧殿下令不少名门淑媛倾心,可也不曾听过他对哪位女子特别垂青,所以才令得一班大臣为他迟不立妃的事着急;自然北国宁靖公主有意于尧殿下的事是令人乐见的消息,而她的来访更使这项传闻变得愈发真实,也使得他们认为或许众人担心的事终于有了着落。可他们却没想到,近日传言尧殿下对他那名恢复女儿身的贴身护卫产生了莫大兴趣,更让她搬入芷园、宠爱有加……原以为一切只是谣传,可现在看到他公开在众人之前毫不避讳对曲弄鹰的亲密肢体语言,令人想不相信——曲弄鹰是未来太子妃的传言都难。
祁尧天已经用他的方法,当众宣示他的决定了。
在呆愣了一刹后,回过神,众人不由有志一同地转头继续喝自己的酒、观看赏心悦目的舞艺,而每个人脸上都悄悄出现一种恍然大悟的窃笑表情……
狼狈万分地好不容易平息了咳嗽,那口酒已经在她体内泛起热呼呼的气流……曲弄鹰浑然未觉,在祁尧天方才喂了她那口酒后,在短短时间里,她的地位已在无形中被认定。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强逼我喝酒?”曲弄鹰慌促地溜了四周一眼,发现似乎没人注意,正待松口气,却突地迎向祁尧天身后一双忿恨的眼睛——那是宁靖公主,她怔了一下!
祁尧天大掌将她的后脑勺按向他胸前,不容反抗地让她舒服地靠在他怀里,专心看着下面精彩的表演。
“我不介意再喂你喝。”他的声音由她头顶上传来,含着狡黠的笑。“只要你再动一下。”
懊……该死!他在威胁她!曲弄鹰满脸粉酡红,忿赧交集。而最令她不解又不安的是——为何他非要当着宁靖公主的面对她这么做?她早知道祁尧天一向心思缜密,虽不明白他这回到底又在打啥主意,她却讨厌自己有种跟着踏入陷阱的不好预感……
打从前日鹰奴意外中箭起,她的心思就全花在照顾它的事上,而这两天,尧殿下似乎也在忙着公事,所以两人没机会见面,她根本已经忘了和他的“十日之约”;直到惊觉起,一算才知道离期限仅剩两日。
十天内如果她再走不出王宫,就得留下来成为他的妃——曲弄鹰不怀疑他说的。祁尧天一向明白自己要什么、爱什么;而她,曲弄鹰,已经被他宣告所有。他爱她,爱一个平凡人,她相信,可她还是必须走。他是将来统领四方的一国之君,他的太子妃不是千金贵族,也该是公主殿下,而她则什么也不是。
真是麻烦!她为什么要爱上一个高不可攀的天子?而当初她不过是要找回一颗绿色小石子那么简单而已,为什么现在情况会变得这么复杂?
两天!她只剩下两天的时间!她知道尧殿下向来言出必行,一旦过了约定之期,只怕她联想退缩的机会也没了。现在她该怎么办?
“你在发呆?”耳畔冷不防响起一阵低叹。
曲弄鹰猛地回过神,一眼就对上大厅中央站着两名手搭弓箭的男子;而她发现,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看着他们,全场安静无声。
他们在做什么?坐直了身子,曲弄鹰不由得回头疑惑地看向祁尧天。
“别错过了重要的余兴节目。”他溺爱地执起她的手凑到唇边一啄,瞅着她的眼神若有谋思般的光芒闪过。
不自在地红了双颊,曲弄鹰立刻将手抽回,又被他惹得心慌意乱。
“他们到底是……”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意味深长,她努力将心思转到眼前的事上。
不打算让她“逃”成习惯,祁尧天拦在她腰际的臂力一紧,将她更密贴地钳在怀里。“北国的射箭术一流,我特地请公主允许她最好的护卫表演一段……”
曲弄鹰还不及对他的举动做出反应,下面两人同时放箭,双箭疾射如电向数丈大门外的一幕,已经将她的注意力尽吸引去——
北国护卫射出箭后,一下子便有侍从高举了一块箭靶由门外进来,众人都清楚地看见两支箭一同正中箭靶红心——全场立刻响起一片如雷掌声。接着两人又表演了几招神乎其技的箭法,令所有人瞧得知痴如醉;而曲弄鹰看着他们,却不由想起前日被箭射伤、几乎送命的鹰奴……
就在两人表演完毕,躬身正待退下时,一个人影突地从门口大步进来——是尧殿下的贴身护卫耿御风。而令众人惊奇的是,他的腕上竟停了一只看来高贵倨傲的大鹰。
雹御风带着大鹰半屈在阶下。“殿下,鹰带来了!”
曲弄鹰睁大眼睛,差点要跳起来!“鹰……”她低喊。
祁尧天一手在她腰间微施力,暗示她别出声。
“两位,看了你们的箭法,果然令人叹为观止!不过我还是想考考两位……假设这只鹰在天空飞,你们可有办法射中它?”祁尧天对那两名北国的射箭手淡然微笑。
两人相视一眼,再转头看着那只威猛的大鹰。突然,他们认出了什么,面色一变。
“他们当然有办法!”台上的宁靖公主替他们出声。
她一眼就看出耿御风腕上那只鹰正是她命令他们解决的大鹰,不管尧殿下是否真看出了什么、用意何在,她不能让他们露出破绽。
祁尧天点头,向耿御风一使眼色——耿御风立即带着鹰奴至两人身前,它灿碧的眼睛锐利蛰猛地与他们对望,而两人则硬着头皮不敢移动半步。
整个大厅寂静无声,除了少数者,其余众人皆莫名所以地看着这幕。
“你们看仔细了?”祁尧天依然保持微笑,只是双眼的温度已经降到冰点。
其中一人猛地月兑口而出:“它是那一只……”他惊觉地住口。
“哪一只?莫非你们认得鹰奴?”祁尧天的声音十分和缓,然而其后隐藏钢铁般的语锋,却令所有人心惊胆跳。
两人惊骇,求救似的望向宁靖公主。
曲弄鹰也领悟出了什么,握紧拳头,几乎想不顾一切地冲下去;可祁尧天早觉察她的行动,先一步轻捏她的手,无言地阻止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