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肩膀颤了一下,并未回头地说:“有什么事吗?”
“妳正在忙的话,我等会儿再说。”
这次,她总算抬起头回眸看他,只不过……
“妳眼睛好红,怎么了?”
风晓旸揉着眼睛苦笑道:“刚刚沙子跑进眼睛里,怎么都弄不出来,八成是被我揉红的。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下次去保健室点个眼药水吧,又不是小学生了,揉眼睛会伤到角膜妳不知道吗?”认真的壬虎一板一眼地说。
一吐舌,她重回前题,问:“叫我有什么事?”
“这个。”壬虎把通知单放到她面前。“我这边的学生家长都联络好了。这是我排出的时间表,如果妳的也做好了,记得给我一份。没有什么问题的话,从下周开始每天放学后都有得忙了。”
晓旸张大嘴。“糟糕,我还有好几个家长没联络上呢!”
“没时间让妳模鱼了,这两天务必要完成。”壬虎交代完之后,迟疑了一下。“另外有件私事,我想向妳道--”
话还没说完,风晓旸就突兀地将它给打断。“我知道,我这两天一定会处理完的。不好意思,其它事等会儿再说好吗?我作业改不完了。”
壬虎哑然片刻。“那妳去忙吧。”
也罢,反正也不是非讲不可的事。他走离开她的座位没两步,又蹙着眉回头打量着。是他多心了吗?总曼得今天的她好象有哪里不对劲?……是多心了吧!
甩开没来由的困惑,壬虎公事一忙,也立刻淡忘这件事了。
“……汉族、平埔族、高山族等族群。汉族群中又有闽南人、客家人以及……”将指定的段落念完后,学生抬起头。“老师,还要继续念下去吗?”
站在讲台前的风晓旸动也不动。
“老师?”
“啊!嗯,不用了,谢谢你。那我们继续看第46页……”
“老师,妳弄错了吧?我念的是52页耶!”
晓旸脸一红。“抱歉、抱歉,那让我们继续看第52页。”慌张地翻着课本。
学生们哪会轻易地就放过她呢?“喔喔……老师在想男朋友!”、“老师在发呆!”、“老师要扣薪水喽!”群起哄闹着。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取笑老师,快点看课本--”就在晓旸企图力挽狂澜的时候,下课的钟声也响起来了。
学生们跳起来高呼万岁,而无可奈何的她也只好在宣布完回家作业后,沮丧地垂着肩膀走出教室。唉,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竟然在课堂上发起呆来了,晓旸觉得自己的“心病”似乎日益恶化了。
才回办公室,放下课本、教材,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风老师,最近看妳没什么元气,有什么烦人的事啊?”杜云乔笑嘻嘻地说:“连我一路走在妳后头,妳都没发现,一个劲儿地低头猛走。”
晓旸想装出笑脸,可是脸皮就是不听话。“我不要紧啦,只是一点小麻烦,但我会自己看开一点的。”
杜云乔挑挑眉,还想再开口时,正好看到简芬芳走进职员室内,表情不是很愉快。连带的他也收敛起笑脸,对晓旸说了句“打起精神来吧!”,便离开她的身边。
晓旸纳闷地看着他走向简芬芳,两人低语了两句,像是起了什么争执,接着就双双离开办公室。
这是怎么回事?在心中昼个问号的同时,柴壬虎已收拾好桌上的东西,朝她开口说:“风老师,我在停车场等妳。”
“噢,好,我马上就好。”
没空去深思方才的疑问,晓旸动手整理那些要带回家的工作。
进行家庭访问已经进入第二周了。上礼拜都是去拜访柴壬虎的学生,本周起轮到晓旸担任导师的班级。在还没有调整好心情的时候,得天天和柴壬虎碰头,晓旸每天都觉得很辛苦。
一方面要维持住同事的面孔,一方面又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
唉,快点结束这种折腾人的日子吧!
拿起学生的档案夹,扛着要回家批改的作业,晓旸往外走的脚步显得沉重。再忍耐一下,过了这一周,等家访的日子结束后,她便可以随心所欲地躲着柴壬虎了。
“妳还好吧?看妳一脸疲累的样子。”驾车的柴壬虎侧眸问道。
“我很好啊!”强打起精神,晓旸若无其事地笑道:“因为没有家庭访问的经验,所以有点紧张而已。虽然平常和家长在联络簿上都有沟通,可是一想到要面对面地访谈,总觉得挺让人忐忑不安的。”
“只是把学生平常在校的状况和家长沟通而已。妳上周不是也看到我和家长访谈的情况了吗?只要照平常那样子去做,妳不会有问题的。”壬虎细心地为她打气。
“谢谢。”
幸好他没有再提起……那天意外撞见他和简芬芳在校园拥抱的事,晓旸一直没告诉他们俩。有一部分是因为尴尬,也有一部分是不想让柴壬虎误会自己是偷窥狂。事后他少见地找自己攀谈,一听到“私事”二字,晓旸便联想到他该不是要告诉她,他和简芬芳水到渠成了吧?于是反射地躲开那话题,而柴壬虎好象已经忘了这件事。
要我祝福他们,我可没那么好的风度啊!
晓旸庆幸自己在对柴壬虎“有好感”的时候,便知道了他和简芬芳成了一对。要是等到自己“再”、“更”喜欢他一点,或是到了无法自拔的程度,除了悔恨自己太晚和他相遇外,还会……
我又能怎么样呢?“假设”我非常爱他,难道就能设计抢夺他吗?
晓旸不想介入谁的爱情成为第三者。
她知道有些人认为“会被介入的爱情,就代表它本身根本不够牢靠,不是第三者的错”。但她不喜欢这种把黑白对错,全都搅成混沌灰色的看法。
介入他人的爱情,是自私且不管他人死活的任性作为。
“只要我爱,没什么不对”的说法一旦被设为“无限上纲”,就好象做什么都无所谓、都不犯法、都不是罪过,也成了最吊诡好用的借口。
其实那就像是三岁的小孩子,看到旁边的孩子在吃糖,自己想吃便不顾一切地抢夺过来,是一样的道理。为什么抢糖果是错,而抢他人男友便是无所谓呢?晓旸无法理解这种诡辩。
“今天拜访的学生叫什么名字?”
回过神,晓旸翻开档案夹。“白莘荃,我们班的副班长,是颇为乖巧伶俐的孩子。是个单亲家庭,父母已经离婚,现在跟父亲一起住。”
“姓白?”柴壬虎嘀咕着。“不会这么巧吧?”
“你认识?”
“不。我想到有位大学学长以前住在这附近,他也姓白,毕业后他就到美国去,我们好几年没联络了。”
“他叫什么名字?”晓旸看着家长的资料,问。
“白旭华。”
晓旸抬起头。“一样耶!”
壬虎诧异地低语。“我没想到他已经结婚,还有这么大的孩子了。”
“那你们可以好好叙旧了。”
没有接话的他将车子停放在路边临时车位上,两人走进宁静的住宅区内。这一带是新兴的住宅区,不少昂贵高价的独栋住宅动辄数千万。看样子柴壬虎的这位学长,家境还颇富有的。
循着门牌号码,他们站在其中一幢三层洋房的铁门前,前来应门的外佣很快地打开两道铁门,请他们到屋内客厅稍坐。不久,外佣端来两杯红茶和两盘蛋糕放在晓旸与壬虎面前,正好白莘荃与他父亲也一起下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