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跟著她、听著她、看著她了吗?凤玉……
“少夫人,春花只能说,事情并非你所想的这样,如果我早知道你是这样好的一个人,或许我……”心中愤恨暗生,对某人。
“没关系了,一切顺其自然、听天由命吧。”一哂,想起这句话是某人对她说过的话,她就不禁想笑。原来身处於大环境的人,若不具有抗衡的能力,最后都只能听天由命,更则随波逐流啊,真无奈!“客房我自己过去就成了,你有事,就下去忙吧。”
瞪住兰舫孤然而行的背影,春花是有话说不出,让心事噎了喉了。
第六章
“请你别再跟著我。”人才到客房门前,兰舫便再耐不住,她不需转过身,就已能感觉到某人的存在。
“於今你不消回头,就能感觉到我的存在。”自廊柱后走了出来,凤玉盯著伫立门前的兰舫。
“我不是傻子,有人跟著我,我怎会不知?”虽然他的出现屡番帮助了她,可他清澈的眼眸,却像能洞悉人心似地,令她忐忑,人皆须有自己的秘密,要不然就会像离了水的鱼儿,没了庇护,乾涸而亡。“等会儿回头我会跟婆婆说,既然你无法医好阔天的蛇毒,那么我们就另寻他法。”
“你讨厌我跟著你?”不仅是讨厌,她正赶他走。
“人不需要第二道影子。”
“可是这道影子,能够无时无刻保护你。”望住她的眼神,是深意的。
“我有阔天了。”夫君是天,出嫁的女子唯有那一片天,不管那天是雨是晴。
闻言,忽地沉默,而就在兰舫以为他无话可接之际,他又出声:“我知道,在别人眼里於名於实他都是你的丈夫,但他有无尽到当丈夫的义务,你的心该比任何人谁清楚,他从未给过你心里渴求的那分安定、温暖,不是吗?”
“……”咬著唇瓣,忍耐著。
“你嫁给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走向她。“只是顺应女子的命运,还是想终结皮相带来的疲惫,还是为了……替你爹复仇?你知道申阔天一家是为了某种目的所以迎娶了你,你还是不顾一切地嫁给了他,你每天出现在他面前,就是想让他陷在愧疚里,籍以惩罚……”
啪!
凤玉的一番指控,仅止於兰舫转身后挥出的一掌,只是她的掌只在他的脸颊上掠过,便被他抓了下来。
颤著唇,说著:“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为什么胡说!”纤腕被紧扣住,她抽不回,更退不了身,整个身躯几乎被笼罩在他高大的身影下。
沉吟许久。“对不起,我是胡说。”眼眸仍旧冷静。
“你?”盯住他说风说雨皆是冷静的双眸,她是穷究了理解力也不能稍知他的半点用意,然,若以一般贪色的男子看他,她就也太过肤浅了。连日来的观察,让
她这么认知著,虽然在城外他确实对她说了一堆露骨的话。“……呵。”屏住的气息,不禁宣泄出来,她苦笑一声并往后踉跄,幸好凤玉始终抓著她,要不她又要跌倒了。
锐利的视线紧锁著她偏开的脸庞,清晰的嗓音徐缓道出:“兰舫,你这样……让我想抱你。”
“吓!”急瞪住他,彷佛他说了该天打雷劈的话。
“我说的话可以是假,可以是道听途说,也可以是因为我忌妒或羡慕所以杜撰而来,但你得明白,你的心如果不坚定,那么任何一个要你的男人,都可以趁虚而入。”
攒起眉头。“放开我,你这个无礼的……”
“另外,倘若任何人都能在这时趁虚而入,那么我会是那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他将无理由地回到她身边。
“放开我!”这疲累的一声,终於换来手腕的轻松,她赶紧退离他能擒获她的范围。心底,她不知看似蹈礼的凤玉何时变得如此霸道、无礼,但此刻她是真让他给吓著了。
在对立一会儿之后,兰舫选择逃离。转过身,她探手准备打开客房的门,将那神秘不可犯的男人关到门外。
“又要逃?”同时,他说。
不想理睬,她迳自开门。
“但我不准备让你逃,因为我已经旁观太久,不想再默默下去了。”
旁观太久?何以他所说的话都那么难懂?他不就是在时数日前才闯进她的生活的吗?倏时,她紧张。“你究竟、究竟想做什么?”回过身,看著凤玉。
“你希望我救申阔天?”
她当然希望他救他,而眼前情状看来,似乎只有他有办法的,不是吗?只是,他看起更像有别的目的。
“能解赤链蛇毒唯有玉精,我曾说过。”
凤玉进府的第一天她便听他说过,只是玉精究竟是何物?
凝进她疑虑的表情,他笑了。“信不信由你,他活不活也由你。”
“为何由我?”他的话有破绽。
“玉精只存在於远离人烟之处,我会尽力寻出,但条件是你得跟著我一起,单独地。”
“你的意思是,要我一个人跟你到荒郊野外?”何其荒谬!
“是。”
“不可能。”这是绝对不可能的,遑论她不肯,婆婆一定也不会肯。
“申老夫人那里我已经请示过。”唇微扬,那笑,看来是那么地深奥且不容质疑。
“我婆婆她……答应了?”
“对。”简洁有力,彷佛一切都在他掌握。
脸色忽白,於申家,她究竟算什么?合理的事物她可接受,但诸如此事……“不可能,我去问婆婆。”
“她的答案跟我一样。”望进她促匆离去的背影。
“不可能……”长廊里只馀下她不可置信的低喃,飘荡不去。
***
一个时辰之后,申家大门外。
不可能!婆婆她……居然会答应他这样的请求?且无论她如何提出疑异和不妥处,仍是反驳不了她作下的决定,难道婆婆压根没考虑她和凤玉是孤男寡女,且她还是申家的媳妇吗?
天儿是你的丈夫,如果他连命都没有,那你这个媳妇也是多馀,去不去,决定不在你。这就是婆婆给她的答覆。
呵,她的世界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一名陌生男子竟能够轻易地介入,更则影响她周遭的所有人。不,该说是每个人都似中了他的蛊,他说东,没人敢说西。唯一不从他的,好像只有她一个,她殷兰舫一个,只有她一个不从他,所以被耍得团团转,从头到尾都似昏头的蝇虫,被他套弄在指陈中,嗡嗡叫著,苦苦求不得人理会。
天,这究竟怎么回事?
受不了府内的气氛,兰舫又在莫名的情绪之下,走出府第,她回望住两片高大坚实的檀色木门,心中是无法言喻地彷徨。这是她一天之中第二次出府,自嫁入申家,她的外出次数寥寥可数,可今日,她却执意不理守门,任性而出两次。
再回首眺向大街的方向,午后市集似乎已在不远处开始,办法是人思索出来的,而人多的地方该也寻得到他法。她不信,她不信真只有跟凤玉一程,阔天才能得救。
而凤玉,他倘若要跟,那么就跟吧,她一定会找出其它办法的。
满怀不放弃,兰舫走进人群,在数家药铺、医馆间来回穿梭,可却始终得不到她想要的方法,入耳的除了“从未听说”、“诡毒难医”、“患者无命”便无其它。难道,真只有凤玉所说的玉精才能医治得了赤链蛇毒吗?
然而,那些大夫却连玉精都没听说过!
走出一家药铺,兰舫望著扰嚷的大街,脸上写满无助。她揩起水袖,拭去额间渗满的细汗,心中何只一个乱字形容。
午后的艳阳晒得她头昏脑胀,连月复间都开始不舒服,抬眼眯进一片白亮的天光,一陈昏眩骤然袭来,是以她忍不住往一旁退,倚著药铺的们边想歇一会儿,而这时身后却传来一声叫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