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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头钗 第16页

作者:安琦

“你是……兰舫?”药铺的店老板走了出来,他一脸疑惑。

“您识得我?”自入申府,她深居简出,以前和爹识得的旧人都忘得差不多了,没料到还有人喊得出她的名字。

“你真是兰丫头,刚刚在里头我一下没认出来,后来想一想,该是你,我和你爹识得的,以前殷老兄雕玉常受伤,还曾带你过来药铺抓一些皮肉伤药的。”六旬老叟笑道,忆起往事、遇上旧人令他十分欣喜,只是当他想起某事时,脸色又跟著尴尬了。“真对不住,我还提这些。”

“没关系,兰舫没想到老爹还会识得我。”当年她爹的冤狱闹得颇大,可却苦无人相助,因为涉及的人实在皆为富贵,如斯亲切的故人,当时必定也不得已。

审视著眼前一张丽容。“你比以前白弱许多,所以没立即认出,嫁入申府,日子过得该好吧?”他关心,因为这女娃而自她爹死去之后,嫁入首富之家后便无消无息。

“好。”颔首。

“好,那就好。”似也看出她有心事,却没多问。“对了,方才你询问的赤链蛇毒……”斟酌著。

“老爹想到什么办法吗?”乍喜。

“我自己……是没那能耐,不过有个人可能会有办法解毒,他叫步惠医,医馆在城东的史光光街底,听说专治怪症,上回我家隔壁老嬷嬷脑袋里长东西,邻街王家小儿被长虫咬也给医好的,虽然他要价实在荒谬,不过多少试试,你要不要过去问问。”

不会医?死光光?“……好,我过去问问,谢谢老爹。”

离开药铺,兰舫往得行上一段时间的城东走,由於早上往返老家及申府已经让她甚感疲累,再加上前一刻在街巷间的奔波,眼前到城东的路程於她已有些吃不消。

顶著炽日,她尽量挑了有遮荫的巷子走,可走了一段后,却忍耐不住身子越发明显的不适,等她来到医馆所在的街前,月复间已经隐隐作疼。

孩子,再忍忍,我这是为了你爹,再怎不舒服,也讲忍忍。抚著微隆的月复,她暗暗安抚著那未出世的胎儿。

走进挂了一个大大“步”字招牌的医馆,柜前只有一名负责抓药的小厮。“小扮,请问步大夫在吗?”

“大夫在里头帮人看病,你等等。”哑哑地说,他背对著大门,头没回,兀自低头推敲著手中药单的组合。

闻言,兰舫只好等,可是因为厅上没个一椅半桌,所以她只能站在柜前。待过了半刻。“请问,我还得等多久?”不知怎地,充盈於鼻间的药材未竟令她觉得有些反胃,恁般难受。

“里面有贵客,要医病就等等。”有些不耐烦。

斌客?连看病都分贵贱吗?“小扮,能不能请你通报,我只是想请教步大夫……”

“跟你说了要医病就得等,你喳呼个……”转过身,睇著兰舫的绝美容颜,没了话。然在回过神之后,他已经习惯性地将来人的穿著打扮给衡量过一遍。

大夫说,医怪病费工夫、费药材,没赚头的生意他不做,什么普渡众生的义举他也不做,所以上门的人看穿著也看气质,再予以分为三等,第一等穿著华丽者先诊,第二等穿箸中等者后诊,第三等穿著褴褛者,能不诊就不诊。

眼前这姑娘穿著不够华丽,本来该属第二等,但她的美貌却是人间少有,怎么看都该像第一等……嗯,通报去。

撤下鄙夷,立即换上笑容。“姑娘对不住,让您久等了,我这就进去通报,您再等一会儿。”

说罢,他朝住屋内,只是当他才掀起门廉欲走进时,埋头的人也刚好走出。

“大夫出来了。”小厮朝来人作揖。

“谁要看病?”说话的是一名面黄肌瘦的老头儿,他骨碌碌的眼对住兰舫,满是惊艳。“要看病的是她?”他不问兰舫,反问小厮。

“不是我,是我夫君。”这医馆怪里怪气,要不是老爹荐言,她或许不会来。

“原来是小嫂子的丈夫。”他耳聪目明,一下子就瞧出她微隆的月复,心里的评估暗掉了点,不过看来还是富有人家。“他怎么著?”走到柜台后,心不在焉地问。

“他被赤链蛇所噬。”

“赤链蛇?”眼睛一亮,这长虫可是稀有种,平常想见还难得的,正缺一条来泡酒。“他去了西南远地?”

“没有。”

“还是去了深泽区?!”搓著下巴。

“也没有。”为何这大夫看来对蛇更有兴趣?“我夫君只去了稍南的商地,回途中被藏在随行囊袋里的蛇给咬了,日前有人说,这毒唯有玉精可医,我想请问大夫这话是其确,而如果真确,那玉精该往哪儿寻?还是您这里就有?”不由得他问一些无关的问题,她迳自说了。

搔搔头,说:“玉精是什么东西?我只知道赤链蛇是极毒的长虫,到现在还没有药医。”

“没药医?”青天霹雳!

“不过现在没人会医,并不代表就真没人会医。”这一听,他倒好奇起那玉精,啧啧……那玉精究竟是什么宝贝,能治赤链蛇之毒,如果得来,他不发也肥了。“小嫂子说的玉精,究竟是什么?这消息又是谁告诉你的,能不能也告诉我?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一帮。”忽地咧嘴笑开,露出一排黄板牙。

闻言,又燃起希望,且有了一些领悟。就是这样了,某些人不知,不代表所有的人都不知,或许真是她太过执意,又或许跟凤玉一趟,根本不会如同想像中地那般严重。

“这……如果大夫不知,那我只好另寻方法,多谢了。”心头的结稍稍松去,给自己一点希望,并不为过。

谢过之后,她欲离去,却让从内院走出来的人喊住。“殷姑娘!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上你,咳……”那带咳的声音是熟悉的,是以她晓得麻烦又来,不多说,她更是急步而去。

“欸,别走!”白面书生嚷著。

早上才狼狈地从申府出来,方才也才让大夫看了他笑得咳血的怪症,现下居然又给碰上他朝思暮想的美人,还以为自今早后无缘再见的。追出医馆,他见兰舫往人多地方走,於是也不急於一时追上她,他像匹擅於追踪的狼,不死心地跟著,只等她慌了、累了、走不动了,再一举扑上。

可以说是逃著出了医馆,兰舫根本不敢回头看,因她知道只要一停步,那白面书生就会跟上来,她不喜欢被人缠著,尤其如同他这般狂妄无礼之辈。

捧著因急走而发痛的侧月复,脚下虽不敢稍停,可气力终究不敌。她摇摇欲倒地扶著路旁的牌坊石柱,急促喘著。

“殷姑娘,别走了,你这样我好心疼。”只是气息才稍微平复,身后就又传来那令她慌张的声音,於是心头一急,无暇顾及前头细石、坑洞遍布的歹路,她慌张地就走了过去,而等她脚底漫开痛意,也才惊觉自己已走进路人避走的死胡同。

“累了吧,我的好姑娘。”没想到身怀六甲的弱女子还可以走得这般快,她当真避他如避祸?好歹他还是面如冠玉的俊鲍子啊!挡在胡同出口,毛燥已起,他不迟疑就往兰舫逼近。

“你究竟想做什么?”

“今早之前我会说,我想死你,但今早之后我只会说,我不服气,我到现在仍不想承认我输给申阔天那家伙,他有的,我同样也能拥有。”今早申家那鬼样的气氛,已将他所有的诗情因子谋杀殆尽,现在说的,才是他的肚里真话,何必拐弯。

“我爱阔天,所以才嫁给他,你们……别再苦苦纠缠了。”四下无能御敌之物,她更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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