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气逼人,浑身觉得倦怠,可怎么也睡不了,只觉热,身子沉沉的,懒而无劲。
“妳——”那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赵子昂进房撞见,不由得怔愕住。沉声喝道:“妳这模样,成何体统!”
应如意坐起来,懒声道:“我又不是没穿衣服,你别这么大惊小敝。”
泵娘家衣衫不整,歪躺斜倚在床——竟还说他大惊小敝。他不懂她心思在转些什么,看似随便,可总有她的道理——应该说是歪理。
“少废话,快点起来。”
“是是。”可行动迟缓,无精打采。
赵子昂不禁蹙眉,走近身,这才发现她一脸无神、目光无采,神态恹恹的,站都站不稳,摇摇晃晃的。
“妳怎么了?病了吗?”问声稍急了一下。
“我也不晓得,就觉得好热,浑身无力,提不起劲。”
“过来。”瞧她这模样,赵子昂猜想约莫是热邪,中暑了,热气积在体内,无法抒解。
他让她盘腿坐着,稍稍使力,在她肩颈背各处揉按一阵。应如意迭声叫痛,赵子昂不理她,手劲不减,片刻,她觉得舒适不已,无力倦怠靶减轻许多,身子一下子轻起来。
“啊,好舒服……”应如意不禁喃喃出口。
赵子昂又揉按了一阵才住手,盘腿在床,闭目调整呼息。片刻后睁开眼,却见应如意横躺在他身前,已沉沉睡去。
他注视她睡容一会,静静不出声。她仍只着单衣,凌乱不整,裤脚仍撩得高高,赤着脚。
“这家伙……”令他不由得又蹙眉,同时,不禁疑惑,她如此,双足不觉得凉吗?
这么想,自然便伸手握住她的足踝。她是他的侍婢,他对她如此做,原也没什么。听着她平稳的呼息声,他觉得躁动的心神慢慢安定下来,和衣躺在应如意身旁,合上眼,渐渐感到睡意侵袭。
轩外一阵吵嚷,有家丁欲见二爷,正说道:“我有要事禀告二爷。”
看守的家丁不让进,回道:“二爷有交代,不何人打扰,你有什么事,晚点再说。”
“可是……”
“别可是了,二爷都那么交代了,谁有那好胆子不听。我看这么着吧,你若真有什么急事,不如先去找大爷。”
“可就是大爷让我过来禀告二爷的。”
这可麻烦了,家丁搔搔脑袋,出主意道:“要不,你就照实禀告大爷,看大爷怎么说吧。二爷这里,我真是没法作主的,要惹二爷生气,谁都担不起。”
那家丁只得去了,偏不巧大爷出府去,便不了了之。
赵子昂在轩内隐隐听到吵嚷声,但他没动,仍然合着眼,贪着此刻房内那种安定的宁静祥和。
再次睁眼,已是掌灯时分。应如意也醒来,满身是汗,抱怨道:“二爷,你的床又大又软又舒适,偏偏不睡,跟我挤这个小床,害我腰酸背疼。”精神有劲,活力十足。
“既然会抱怨,我看是没事了。”赵子昂起身。也是一身汗。“快收拾收拾,随我到『清池』。”他需要净身。
“做什么?”
“当然是伺候我淋浴净身。”这还用问。可他竟耐着性子回道。
“可是,二爷……”伺候他沐浴?那不是……岂不是……脸儿竟一臊。“二爷你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吗?伺候二爷沭浴,那我还嫁得出去吗?”她不过穿个单衣、露出脚丫,他就大惊小敝,现在竟要她伺候他沐浴,真不知是保守抑或大胆。这“石器时代”便是这样,处处自相矛盾,礼多成虚伪。可她若多嘴,一定又惹恼他。
“少啰嗦。”果然。“妳是我的人,我说什么,妳就做什么。”
“我不过签了一年契而已,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人了……”应如意忍不住嘀咕。
赵子昂瞪眼、臭着脸,竟伸出指捏住她双唇,不让她再开口。
尽避瞪眼又臭着脸,可冷冰冰的赵子昂,竟也多了冷肃以外的表情。应如意是不知不觉,只道他老是没好脸色。
“清池”四周高挂数盏灯火,烛光掩映,添得几分僻静之感,与临近的“玉池”相辉映。赵子昂遣开所有丫头,自顾走了进去。应如意则空楞着站在那里。
“还不快过来替我宽衣。”他二爷很理所当然地差遣使唤。
伺候人沐浴这回事还是头一遭,不免笨手笨脚,挨了赵子昂几次白眼。应如意心里不禁嘀咕不满。她贪凉穿单衣卷裤脚便斥她“不成体统”,可使唤她替他宽衣便这么理所当然。
“行了,妳先到一旁吧。”仍剩件单衣时,赵子昂将应如意遣开到一旁,可也没让她出去。
应如意眼观鼻,鼻观心,不时偷觎上一眼,双眸精灿,流光溢转,贼溜溜地。
心中大为赞叹。没想赵子昂身材竟那么好,简直……简直——她下意识吞口口水。宽肩窄臀,胸膛厚实,双腿长而直,体魄结实,无一丝赘肉,无论身形或体态,充满力感与锐气。
待赵子昂从池中而起,身周水珠飞溅,阳刚而威猛。应如意看呆了,双眼直勾勾盯着他瞧,眨也不眨。
“这呆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替我更衣。”赵子昂低声一喝,喝醒她。
“是是。”应如意连忙过去。心头噗噗跳。
她果然是“之女”吧?老觉得赵子昂长得不怎么样,既说不上英俊,风采又称不上迷人,可这刻窥着他“胴体”,充满魄力与阳刚之气,一个不提防,竟觉得他魅力难挡、风采非凡,心头怦怦地跳个不停。
那结实的臂膀、偾张的肌肉……
“二爷,我可不可以碰碰你?”直箱i模一模啊。
挨赵子昂一个白眼。“我是怎么说的?不许妳随便与人碰触,妳忘了吗?”
“是是。可我只碰二爷也不行吗?”
又挨赵子昂一个白眼。他穿好衣服,临走之前,丢下话,道:“妳不必跟来了。一身汗臭味,难闻死了,快去洗净,净身后再回院去。”
啊?她还以为没指望了。眉开眼笑起来。“是是。”
如此也能眉开眼笑成那般?赵子昂板着脸孔,眉梢却不防松开,眸底竟有丝笑意。
随即一怔,呆楞住,望着仍然眉开眼笑的应如意,种种费思量,继而撇开脸,掉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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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午,烈日当头,京城大街上仍旧人来人往,并不因暑气逼人稍减一分热闹。一辆朴实的马车缓缓驶入闹街中,车帘掀开,一名丫头模样少女探出头望一下,回头道:
“小姐,已经到大街了,很快就会到了。”
马车中的小姐面容姣美,气质温婉娴静,蛾眉却紧锁,愁意淡扫,柔弱而忧伤。
“不知他可否还记得我……”喃喃低语着。
“小姐,妳就别想那么多了。老爷修书让小姐前来,还让小姐转交书信给赵爷,小姐不听也不行。既来之,则安之。更何况,赵爷不是覆信欢迎小姐吗?”丫头安慰。
“可是……”
“您就别再可是了,小姐。马上就要到了,您再担忧也无济于事,不如放宽心,好好会故人便是。您跟赵爷也许久未见了,对吧?”
已近三年了吧……小姐低眉不语,脸上依然带着忧伤。
马车一直到赵府门前才停下。里头立刻有人迎了出来。先前那名丫头先跳下马车,站稳了,立刻回身扶小姐下马车。
这时一对乡下人模样的母子走近赵府。小子年纪尚小,不过三四岁,指着马车道:“娘,妳瞧,好漂亮的马车。”
“嘘,别乱说话,豆仔。”
说话的是小红。她拉着豆仔,挨近赵府门前,堆满笑,对近处一名仆汉欠身讨好道:“这位大爷,请问这儿可是赵府,我想找位如意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