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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意 第24页

作者:林如是

“二爷!”从云的声音隔着门响起。

“我没事,退下。”

睡在外床的应如意坐起来,揉着眼,一脸惺忪。

“给我水。”

外床旁摆了个小桌,上头摆了水跟水杯,方便赵子昂半夜醒转口渴时好伺候他喝水。

“水呢?”等了片刻,却不见动静。转头一看,房内虽然幽暗,借着窗外泄进的少许月光,隐隐可见应如意闭着双眼坐在那儿,一脸惺忪迷糊。

“水……唔,我想喝水……”根本未清醒。

赵子昂索性探身出去,自己取水。

“喂。”喊了应如意一声。

“唔……”应如意睡迷糊了,睁了睁眼,又闭上,人到魂未到,喃喃道:“我要喝水……”

“哪。”赵子昂大发慈悲,将水递给她。

应如意动一下,也只一下,根本还在梦游。赵子昂索性抓起她的手去拿水杯。可她拿不稳,他略松手,她的手便垂下去。

“这家伙。”赵子昂蹙眉,索性将水杯举到她嘴边,喂她喝了几口水。

杯里还剩了大半的水,他犹豫一下,仰头将剩下的水一口气喝光。

“哪。”他伸手递出空水杯。忽然想起,转头一瞧,果然,应如意已倒头睡去。

他就近将杯子搁在枕旁,几乎睁眼到天亮。

棒日清晨,他睁眼瞧见水杯,怔了一下,拿起水杯,若有所思把量着。一整日,他将自己关在“停云阁”里,几回应如意送饭送茶进去,他只望着她,若有所思。

当日夜里,到半夜他又呓语惊醒。应如意同样醒起揉眼,同样惺忪迷糊,神魂尚在梦游。

然后,他又喂她喝水,又将水杯剩下的水一仰而尽,依然睁眼难眠。床榻旁传来应如意平稳的呼息声,如庙里经声,竟有种定心的祥和感。赵子昂合上眼,听着应如意一吸一呼的呼息声,不知觉进入睡梦中。

如此过了数日,赵子昂夜半惊醒着的时刻越来越短,渐渐亦不再呓语,醒后也能够极快再入睡。

应如意浑然末觉,只觉得近日赵子昂总用种若有所思的目光瞧着她。赵子昂也肯放她出北院,在府里遛达,可还不许她随意出府便是。

这日,听得严仲卿带着新婚妻子一家回京,并带他们见过各大爷了,应如意心中几分不是滋味,独自蹲在园子里,有一搭没一搭拔着草。

“如意姑娘。”从云忽然走近。

“啊,云爷。”应如意不无意外,赶紧起身站起来。

“叫我从云就可以。”从云仍是那副无表情。“我只是来向姑娘道谢,多谢姑娘。不多打扰了。”

说完要说的话,便掉头走开。应如意一头雾水,连忙追上去。“等等,云——从云,你谢我什么?”

从云抿抿嘴,片刻方道:“多谢姑娘照料二爷。”

“啊,我也没做什么。”

从云不多言,对应如意颔首便侧身走开。

从云莫名其妙忽然向她道谢,应如意百思不解,也就懒得再费神多想。可简直百无聊赖,想什么没什么,坐着便想打盹。等她回过神,她发现她竟坐在园中的亭子内盹着了。

这日半夜,赵子昂如常醒起,探身要去取水时,水杯稳稳递到他手中。

“妳醒了?”才发现应如意居然清醒着,不无意外。

“醒了一会了。”

重新躺回床榻,房内黑寂一片。太静了,仿佛缺了什么,赵子昂睁着眼,迟迟难以入睡。

“睡了吗?”他开口。

“嗯。”声音虽低,听来却十分清楚。

“妳若还没睡的话,说点什么吧。”

“唔。”可一时不知要说什么。

“妳平时不是睡得很熟,今日怎么了?”觉得奇怪。

“呃,”说起有些难为情。“白天时打个盹,结果便这样了。”

“难怪我找不着妳,原来躲去打盹。”

“你找我有事?”不知她是否听岔,赵子昂说话声里竟似夹了一丝笑意。

“没事就不能找妳?”又一副“二爷”口气。“我问妳,妳究竟是何方人氏?打哪儿来的?”

怎么突然又问起这个?应如意随口道:“我跟你说我是西天天女下凡,你又不信。”

“妳以为我是三岁小孩?给我好好回答。”

“是是。我远从外地上京投亲,没其它本事谋生,便托人介绍进赵府。”

“妳的家乡离京多远?”

“很远很远。”

“『很远』是多远?”这家伙!苞他说话也敢如此蒙混。

“这……有好几百哩路吧。”几百哩路应该算很远了吧。

总算,赵子昂没再追问。另问道:“妳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没了,只有我。”

赵子昂顿一下。“那么,妳是无亲无依,孑然一身喽?”

“差不多吧。”

“什么叫『差不多』?”无法不令他皱眉。

“就是……嗯,对,没错。”老家只有她老爸,但有他自己另外又娶的家,反正也不知她死活。

“谁教妳读书识字算帐的?”

他今日怎么着了?问题那么多。应如意随口扯道:

“那个……我们村里有名落魄书生,是他教我的。”

乡下庄稼女,运气好遇着免费夫子,懂点文墨,可教养欠修,难怪她不懂严守男女之防,毫不知避讳。

“我想妳大概没读过『女诫』吧?哼,随便便与陌生汉子交谈,甚至肌肤相触!”那声哼,竟带有一丝不是滋味。

“这并没什么大不了,在我们那儿——”蓦然止住。

“你们那儿怎么了?”

“没什么。”

“说!”

不说的话,他不会罢休。应如意没好气,道:“是是,奴婢遵命。在我们那儿,男女老少之间来往平常,不过分讲求礼数,像那种『男女不可同席』的规矩是没的。若因故不当心碰触到陌生汉子也没什么,死不了人的。”

“那么,是人人可随意相触?”黑暗中瞧不清他表情,但应如意可想赵子昂皱眉的模样。

“也不是。你总不会去碰你讨厌不喜的人是吧?二爷。”

若是如此……那冷绷的声音略柔起来。“妳给我听好,我不管妳那穷乡僻壤的习俗为何,在赵府里,妳就得给我规矩一点,不许妳随便碰触那些家丁、奴仆或陌生汉子,听懂没有?”

“是是,奴婢遵命。”

又来了。那声“奴婢”又让他份外觉得刺耳。赵子昂又命令道:“以后不许妳开口闭口便称『奴婢』。妳以为我不晓得妳心里在想什么?”

是是,他什么都知道。

“是是,奴——欸,我是说小的明白了。二爷天纵英明,自然明察秋毫。”

“少油嘴滑舌,也少给我装得一副恭顺的模样,妳心里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

“我哪里油嘴滑舌了。”应如意叫屈。“我这不过是『识时务为俊杰』,『好汉不吃眼前亏』。”

这家伙!赵子昂哼一声道:“总之,妳给我好好守规矩,不许随便乱碰触他人。”

“是是。不过,呃……连二爷也不许碰吗?”

问得赵子昂忽地一怔,沉下脸道:“好了,夜深了,快睡吧,别一直说个不停。”

明明两个人在说话,又变成她“说个不停”。他是爷,她是下人,千错万错皆是她这个不知好歹的下人的错!

应如意气呼呼倒头便睡,果然闭紧嘴巴不肯再开口,一夜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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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热。

没冷气且没电风扇,加上一身束缚,肩臂不能见天、腿不能见光,热得应如意简直头昏眼花、浑身无力,病佩佩的。她躲在房内阴凉处,窗子全打开,身上的衣服全月兑掉,只剩下单衣,裤子撩得高高的,露出两大截白腿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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