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的不行来文的也差强人意,长年埋在圣贤书堆中的二堂兄接口关心着,柯师傅,想必妹婿的文章可抚钟铄,金榜高中指日可待了?”
他曾听闻庞定远爱吟诗弄月,能和诵絮之才的堂妹题诗酬唱,成就一对佳偶就再好不过了。
老谋深算的柯师傅更加小心翼翼,“都是一些酒后之作,博取青楼花娘一笑罢了!老朽汗颜,从此定竭尽心力教会他“温良恭俭让”五德,别让他闹笑话了。”
常在酒肆茶馆走动活络的小堂兄眉端一挑,刚烈的脾气越听越来按捺不住。“胡闹!多大的人了,现在才来学五德?”
原来外头的传言关点不假,亏得王叔还叫他们别去管街头巷尾之语,如果王叔亲耳听见这些话,现在只怕他一张老脸也要变得铁青了。
还有,庞定远文武都不成才也就罢了,还人老往勾栏院里跑的癖好?这门亲事该哪里说得起喔?真委屈他们三兄弟打小疼宠到大的心肝宝贝妹子呢!
小堂兄和童恣凝感情最好,气愤的目光都想杀人了,“好样的,千挑万选了三年,这……这真要气死我了!”
庞定远心中早已充斥一片更深沉的忐忑,再看看厅堂上这三个年龄不比他大,却不怀善意的堂舅子,他暗哼着,真懒得应付你们没头没脑的一堆咬文嚼字!
你们干嘛一致认定凝儿一定没好日子过?难道我看起来就一副只会欺付老婆的痞子样吗?
懒懒望一眼对面火爆浪子气得脸红脖子粗,庞定远心想,还不如干脆直接冲入内堂,抓了凝儿打回转比较省事。
真惨,他的一颗心就全系在凝儿身上了。
善于察言观色的柯师傅赶忙打圆场,“都过晌午了,有劳大舅子传人摆膳用饭了,老小头们年龄大不经饿的。”
小堂兄大吼一声,“来人,看茶!”
“不赏饭吃,只供茶水?”庞定远寒冷着脸,还真当他是一只不会发飙的纸老虎啊?
让人左讽右嘲的,忍得他暗藏一肚子坏水,很想借机发挥挑起战端,制造个水淹龙王庙,让那些火气大的人泡泡水消消气。
杨师傅一瞧庞定远的模样,在心中猛嘀咕,定远平常不会那么沉不住气的,今儿哪里吃错药啦?他急得拼命给庞定远递眼色,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茶水也等等,等我和贤婿先聊几句。”童王爷人未到威严声量先到。
连茶水也给免了?坏预感成真,庞定远知道他大概就要让人扒掉一层皮了。
童王爷往首位上一坐,童恣凝也跟在她爹身旁,端着冷漠的脸蛋,完全不理庞定远热切的眼神。
大厅上一下子更热闹了,一边还丫了陪侍的女乃妈、小丫头、还有那个李媒婆。
李媒婆?她来干吗?姑爷陪新娘子回门好像用不着媒婆吧?
“李媒婆,你当日怎么向庞府形容我的?”童恣凝小嘴幽幽开启。
李媒婆扯开一张只会唬烂的媒婆嘴,“啧啧,不就说童郡主貌美如花,知书达礼,能言善道。大伙儿瞧郡主这个俊俏模样,我李媒婆半句也没夸张吧?”
三堂会审,这李媒婆还不知收敛点,真不知死活!庞定远在心中急得猛跳脚。
童恣凝闲话不多说,直接切入重点,“有关我耳朵听不见这一点呢?”
“哎呀!”李媒婆夸张一笑,“当媒婆的自然不能道人之短。就像那张家的儿子如果是个矮驼子,我会说他身材不高大。如果林家的闺女是个大胖妹,我就说她福福泰泰的,一定能生又能养……”
“总之一句,你故意忽略不提给庞府知道?”童王爷震天怒喝,吼得李媒婆“咚”的一声打跌,脆到地上去了。
李媒婆上下唇齿咯咯打架,“王爷,庞公子和郡主郎才女貌,怎么看就是一对璧人,那个……小事情,不重要……”
不重要?让她心痛难堪气愤难当的事情会不重要?就因为李媒婆漏提了这最重要的一点,将她初嫁为人妇的喜悦抹煞得一点都不剩了。
一夜的无眠,心坎里的千百个疑问,如今因着李媒婆的一句话而得到证实!童恣凝走向庞定远,悻悻言来,“你欺骗我!”
她知道他懂她的意思,大前夜里他扯的天大谎言,“说了,什么全都说了!”
他无从分辩,只有喟叹,“大前夜里,只对你一个人,我是全都说了,几句避重就轻,剩余全是真心话!”
任何解释,她这时当然半句都“听”不进了。
就在大前夜里,她见着了他英俊儒雅的风貌。就在昨天夜里,她陷落在他狂恣的欢爱漩涡。就在此时,她发觉他的高大挺拔,想和他说话她还得抬首仰望他。
不,满嘴谎言的男人不值得她仰望,他是令少女情怀幻灭的刽子手,她对他只有怨恨,她的胃气得要抽痛了哪!
小堂兄只听得堂妹的抱怨,毛躁的个性一下子就让他冲到一对主角面前,质问庞定远,“你竟敢欺骗凝儿?”
杨师傅赶快来调和,“郡主,有事好好说嘛!”
童恣凝气恼的瞅着冤家,“你欺负我!”他睁眼说瞎说欺骗她就是欺负人。她生平哪受过一丁点委屈,这个男人不疼爱她也就罢了,还来糟蹋她给她难堪受。
大堂兄也奔过来,十指交错,指关节压得噼啪作声,敢欺负堂妹的人别想活了,“凝儿,你别怕,有委屈尽避说,大堂兄替你出气。”
柯师傅闪过来劝慰,“没事没事,新婚夫妻闹别扭,我回去就教训定远。”
童恣凝咽不下这一大口怨气,脸色青黑紫红一阵交错,不识愁滋味的心情顿时塞入了沉重萧然。
她痛楚的心窝里只剩一口傲气撑着,“你嫌弃我这个聋子,更是完完全全在对我“做戏”!看着我在你面前表现得像个无措的小傻瓜,你开心了吧?”
他说得话没一句能当真,他做得事更是一无是处。成亲之夜他一定是嫌弃她才虚晃一招,害得她昨夜不明就理死皮赖脸的绑他,上床,真没面子,羞煞气炸人了。
她这辈子从没感到这么难以自处,托他之福她才明白耳聋竟是一种不可原谅的残缺。自从听不见之后,爹爹、堂兄们、童府上上下下每一个人,百倍将她捧在手心疼宠,边大门也不让她出去。
原来他们是怕她受到伤害啊!原来外面的陌生人会瞧不起聋子的!可是,她也不愿意听不见啊!
不,她一身文采满月复诗香,她的自尊心不必接受浅薄人们的残害。这个男人明明瞧不起她,还能与她一夜耳鬃厮磨,将她的身子欺负了,他是所有人中最可恶的那一个!
童恣凝哽咽里含着深沉的怨怼,“你这冤家,不要我早早说清楚,前夜何必捉弄人,昨夜又何必来玩弄我!”
好脾气斯文读书人的二堂哥闻言也动气了,“庞定远,你敢嫌弃我妹子?王叔特奏请圣上指的婚,你敢作怪?”
庞定远的两个师傅听得一愣一愣的,哇!这么严历的指控,嫌弃圣上指婚的郡主,这可是死罪,定远这小子就算有三个脑袋也不够砍呢!瞧他就只能当个闷嘴葫芦,乖乖的站着任人数落罪状。
一介武夫的杨师傅嘀咕着,“黄历上一定有说今天不宜出门,更不适合回喔!不然不过就是吃顿回门饭,怎会演变成鸿门宴啊?”
“全给我闭嘴!”童王爷站起身迈下台阶,推开一伙不相干的角色,直闯庞定远眼前是怒斥着,“你自己说,你给我一个交代。”
说什么?庞定远有口难言啊!阴错阳差被入了赘,凝儿没叫过他一声好听的,“冤家”倒先给贴了上来,他冤不冤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