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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儿曲 第11页

作者:古离

“桑树……”他喃喃地低语。

夏拙儿转身顺著他的视线望出窗外,“想吃?”

他看了看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张嘴闭嘴地欲言又止。

“又怎么了?你像个大姑娘家一样拐弯抹角哩!”她将抹布丢回水桶内,以袖口抹去额际的薄汗。

“这天下的姑娘之中,就你一个不知道什么是拐弯抹角。”他轻笑著。

“嗯,是啊,我爹以前也常这么说我。”她倒是老实地点点头,神情、模样都可爱极了。

曲承胤眯著眼,明白了夏拙儿的父亲为何要福伯在他去世后,将她带到人烟稀少的乡下地方生活,因为她实在是不适合住在人多嘴杂的市镇里——尤其她又背负著克夫的传言。

“你到底要不要吃桑梅呀?”夏拙儿也闻到了那股随风送至的微微桑梅甜味,所以又将视线调往窗外。

曲承胤没有发觉,他又开始对夏拙儿不由自主地说出心里话——

“我二娘未嫁进我家前,是个在桑田里采桑的姑娘。小时候她总是一边拍抚著我和弟弟入睡,一边说著她从前在桑田里工作的情景……”他顿了顿,才扯动嘴角笑著开口,“长大以后,我记得我二娘说过的事情,反倒比记得我亲娘说过的事情还多……”

他二娘的存在对他来说,很是复杂,既是他的母亲也是他的姊姊,更是他少年时期所倾慕的女性形象。

而现今,更是多了一层背叛他、毒杀他的仇隙情感。

夏拙儿望著曲承胤隐隐透出哀伤的脸,虽然没有出声打断他,却轻轻拉住他的袖口往门外走去。

尚处於茫然状态的曲承胤不明白夏拙儿的意图,但也任由她拉著走。

×××

夏拙儿顺手在院子里拎了两只竹筐,自已拎著一只,交给曲承胤一只,之后便拉著他往桑林的方向跑去。

她觉得他要不是习惯性藉著转移话题来装蒜,就是想哭而哭不出来,或者是不好意思在她面前哭。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但随即又想,她何必安慰他呢?也许他并不需要人安慰呀!

“桑真是一种好树哪,夏初有叶子可以采、夏末又有桑梅可以摘。我们快采满整个竹筐的桑叶,让福伯带去山脚下和养蚕的大娘们换点米、换点盐回来,然后再摘桑梅回家去吃个过瘾。”夏拙儿眯著眼睛冲著曲承胤直笑。

曲承胤默默接过竹筐,看著她率先奔进桑林里去。

夏拙儿先是采集她伸手可取的,随后便蹈著脚尖采摘较高枝桠上的桑叶。

在绿油油的桑叶映照下,她那莲藕似的双臂上下不停摆动著,雪白的颈项在枝叶间若隐若现。

她有时会瞅曲承胤一眼,并以奇怪的表情及姿势意图逗笑他。

夏拙儿的轻笑声悦耳动听,如莺声燕语,偶尔露出桑叶间的倩巧笑容、柔软苗条的腰肢,使得曲承胤心头怦怦然,不知不觉地跟著她沁出愉悦笑意。

尤其是她巧笑时那迷人的深深酒窝、绛红的樱唇和那洁白如贝的牙齿,若隐若现、乍明乍暗,给他一种十分美妙的神秘感,也引得他恍恍惚惚、愣愣地、直直地朝她走去。

当他走到她面前站定时,她脸上仍挂著甜美的笑,有些不明白他意图地偏著头望著他。

他的眼神迷茫,头颅却缓缓地贴近她的,直至来到她的鼻端上,感觉到她脸上所散发出来的热气。

“你的鼻子做什么对著我的鼻子?”夏拙儿望进他近得令人眼花的黑瞳。

瞧他刀削似的鼻梁线条,她原本以为触著了会有冷硬如石的感觉;没想到竟是出乎她意料的温暖。

因为她的出声,他这才回过神智,可是却没有移开鼻尖的打算。

“你真的……”

只差一寸就要被人轻薄了,竟还问那种傻问题?

他很难不感到哭笑不得。

“嗯?我真的什么?”她犹自迷糊地问。

“好笨!”

“啊?”

夏拙儿还来不及娇嗔抗议,便让轻滑过唇畔的温热给吓了一跳。

“你怎么这样?!”

她像被烫著似的,往后退了一大步。

一只指头轻轻压在唇上,好像要抹去他的气息,又好像要在被吻的地方抓住那个感觉。

“对不住。”曲承胤口里道著歉,眼底却没有丝毫愧意。

其实他所受到的惊吓并不亚於她,突来的体认让他感觉胸口被骡子踢了一下,五脏六腑几近崩坍瓦解——

他怕是对她动了心了!

她咬咬唇,满脸的惊怒,“说对不住就成了吗?”

照她以往的性子,她应该气愤地槌他几拳——

而且是用槌得他咳血的那种力道,可是她茫然地发现由自己并不是真那么生气……

曲承胤不置可否地耍赖,“大不了让你亲回去就是。”

“我才不要!”

她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唇,恶狠狠的瞪住他。

“好吧,那是你自己说不要,可不是我没诚心赔罪。”他歪嘴坏坏地笑。

随著日子一天天过去,曲承胤最真实的一面也一天天地展现在她面前。

“我要跟福伯说你欺侮我,叫福伯拿棍子打你!”她横眉竖目地恐吓,语气却没有表情所显现出的那般凶恶。

“那真是太好了,你快去跟福伯说你被我欺侮了,那福伯就不得不把你嫁给我了。”只有他自己明白,这状似玩笑的话中有十分的认真。

“你疯了!”

这会儿她的双眼不再横著他,而是瞪得大大的。

受到拒绝的曲承胤眼里浮出点点火气,“因为我的卖身契还在你和福伯的手中?因为我现下的身分是你和福伯的奴口?”

听见他的话,夏拙儿也不急著争辩,只是垂下颈子,好半晌才低声地说:“你好不容易活了,现在却嫌命长吗?”

曲承胤敛住了气,知晓了她话里的意思,也知晓了她非常在意缠在她身上的克夫传言。

他静静地走向她一步,轻声问:“你穿过几回嫁裳?”

她仍是垂著颈子,浑身充满著挫败的氛围,“没穿过。”

就是连一回嫁裳都没穿过便克死了三个未婚夫婿,使得她自觉是个嫁不掉、也嫁不得的坏姑娘。

“我不怕。”

“嗯?”夏拙儿不懂得曲承胤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都能在短短几个时辰中死过三回,足以证明我的命不是寻常的硬。”

曲承胤再跨一大步站到夏拙儿面前,一手握住她的一只手臂,一手轻轻拨开她脸上的发丝,趁她仍发愣的时候,在她唇上吻了一下,然后再一下。

他的唇起先是凉而紧,随著探出的舌而变得热又滑,她失去应变能力地随著他的唇张开口……

她闻到他身上的气味,是一种不同於她的男人气息,令她的心起了种奇妙的作用。

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正激烈地跳动著。

膝盖一软,险些脚底不稳,她伸手握住他的臂,发觉到她指尖下的肌肉不同一般的结实,对他所散发出的力量惊叹不已,但他侵袭她唇的动作又是如此的温柔。

无论如何,他的举动对她内心的冲击,只能以“惊心动魄”来形容。

不知不觉之中,他的一双手臂已将她密密实实地揽在怀里,手掌里的微动让他发现她的身子在颤抖。

曲承胤密密的吻忍不住一再流连在她粉女敕女敕的唇上,终究在发觉她已忘了喘气而心疼地饶过她,改将细吻遍洒在她的眼睫、鼻尖、粉颊……最后停留在她小巧的耳珠子上,轻轻嗫吮著。

紧闭著双眼,夏拙儿喘气吁吁地将脸埋在他的胸前,聆听著他那像是要震碎她耳膜的心跳声。

许久之后,终於找回说话能力的他满含深意地瞅了偎在自已怀里的头颅一眼,“况且,在你魔掌的折腾下也没能送掉我的小命,所以说,你那微不足道的克夫本事,我有什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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