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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儿曲 第10页

作者:古离

他发现他很在意她的回答。

“嗯,担心。”她点著头,老实地说了。

他心头一阵怦然,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时,又听见她的声音——

“我担心你伤口子犯疼,雨停了,就没法背我回家了。”她宽了心,直率的思考习惯便又出现在她身上。

这可恶的女人!

曲承胤气呼呼的瞪了夏拙儿一眼,本想反唇说些讥笑的气话,但一看见她那又憨又呆的表情,便想起她的性子的确就是如此。

硬生生地压下闷气,他莫可奈何的苦笑起来。

“你笑?为什么?”刚刚才叹气,现在就笑了?好奇怪……她心思不灵活地纳闷著。

“笑你呆!”他没好气的回应她。

这会儿换成夏拙儿对曲承胤瞪眼了,她觉得自己又不呆,哪能忍受他说她呆呢?

“眼睛大也不必老是瞪人,小心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他还在恼她的傻气,认为她一点都没有寻常姑娘家该有的弯曲心思,简直像是只呆头呆脑的笨鹅。

可是她那种既憨又娇的模样,还真是讨人喜欢啊!

夏拙儿嘟起嘴,不服气地说:“为什么你能瞪我,我就不能瞪你?我偏要瞪,瞪、瞪、瞪!”

曲承胤见夏拙儿瞪眼瞪得一张小脸都挤成一团,感到好气又好笑,“累不累?你眼睛不酸吗?”

“真的很累,眼睛也很酸……不玩了!”夏拙儿也觉得自己太折腾自己了,赶紧握著小拳头揉揉眼。

“哈!你果然呆!”

他直觉地想伸出手指弹她的额,却猛然发现如果他那么做的话,未免太不守规矩了,所以连忙将伸出的手指缩回掌里握成拳。

慌张之中,他转头望向山洞外,藉以化解心中突然涌起的窘迫,但在侧耳聆听之下,发现山洞外的雨势已渐停歇,他咳了一声,恢复平常稍带距离的语调,回过头摊开手掌伸向她。

“雨小了,我们快钻雨缝回去吧!”

第五章

曲承胤回头望向来时路,再低头看著脚边正随风摇曳的乌叶花。

“怎么了?”

夏拙儿对於他的表情及反应感到不解,她蹲在花丛里,本来想伸手摘下一朵黑花,但又想起曲承胤说过这种花的某部分有毒,所以抬头问道:“这种黑花是不是能治好你的那种乌叶花呢?”

“是,这就是乌叶花……”曲承胤回答时的模样有点恍惚。

“但我怎么没在你的脸上看到开心的笑容?”夏拙儿偏著头皱了皱眉,不懂曲承胤为何会出现那种呆板的反应?

“我们这一路走来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我真是不敢相信,江湖上千金难求的乌叶花竟这么随随便便的长在山林里;而我现在一伸手……”他在花丛蹲下并伸出手,“随随便便就能摘到一大把……”

夏拙儿大眼一睁,灿亮亮的逼近曲承胤面前,她的鼻翼微张,就连呼吸都显得急促,“阿胤,这……这种乌漆抹黑的花是不是很值钱啊?一朵可以卖多少银子?这里长了满满一林子吧!”

“值钱?的确是,只不过……”曲承胤垂眼笑了笑,他不得不打散夏拙儿的美梦,“一蕊五瓣的乌叶花才具药性,方能入药,而通常一丛乌叶花之中不会超过十朵。”

“呃……阿胤……”

夏拙儿猜想曲承胤告诉她关於乌叶花的生长习性,必定有什么另外的含意。“要让人中毒死掉,得用掉几朵五瓣的乌叶花呀?”

“一朵。”依乌叶花的毒性,他竟没死成,或许是拜弟弟曲承昌捅他的那几刀所赐,喝下的毒随著鲜血流出体外……曲承胤看著乌叶花,几近出了神地揣测著。

“那……解花毒也是用一朵罗?”用掉一朵还能高价卖掉九朵,夏拙儿拨打著如意算盘。

他对於她眼里的期盼感到抱歉,遗憾地对她摇摇头。“解毒需要用上十朵花,分茎断根并晒乾后,循序渐进地服用一段时日。”

“什么呀?!”夏拙儿失望极了。

他暂时找不到安慰她的话,只能等著听她抱怨。

“唉,算了!”

倒是她想得开,很快就放弃成为暴发户的想法。“阿胤,这么一大丛黑漆漆的花,怎么把那十朵可以用的全找出来呀?全拔回去再慢慢一朵一朵数花瓣?”

“其实不难分辨,多数乌叶花的花蕊是一点红,”他很欣赏她的豁达,笑著指指一朵乌叶花。“拙儿你看,但这朵连花蕊都是黑色的,便是我们要找的药用花……”

×××

饼了春、入了夏——

曲承胤随著夏拙儿走到他们所居住的屋舍左侧,进入一间像是堆柴用的房子。

这间柴房面向北边,里面有一些简陋的家具,先前或许是个牧马人住著,所以四处散放著缚马的器具,也有股马骚味儿。

房子由於长时间关闭,空气沉滞且带著一种霉臭的味道。

夏拙儿屏住呼吸,避免吸入大量的尘埃,她推开窗户,窗外风景如画,远处的森林树枝交错,坡底下有一片灌木林,再远一点是沼泽地,上面杂草丛生,还长著一些白的、黄的、红的各种颜色的野花。

“除了你之前睡的那个杂物间,就剩这个房了,若还不满意,你就只好到外面院子找棵树,爬上去睡吧!”夏拙儿回过身,对著站在身后的曲承胤说道。

因为曲承胤住在拥挤的杂物间里,老是无法将四肢伸展开来睡,因此抱怨连连,夏拙儿拗不过他、也嫌他罗唆,才答应让他换个地方睡。

“这里很好。”曲承胤看了夏拙儿一眼,眼里满是埋怨。

“又瞪我?”夏拙儿直想在地上拣块石头,狠狠地朝他的头砸去。

“有这种房子也不早点让我住进来,你就是坏心眼想糟蹋我。”曲承胤也不知真是抱怨,还是又起了和夏拙儿斗嘴的兴致,滔滔不绝地叨念著,“先前把我没日没夜的泡在水缸里,但你美其名是要替我解毒疗伤,那也就罢了。后来我好了些,竟就把我塞进只能蜷著身子睡的杂物房,又不是真没房子让我睡了——”

夏拙儿递过一支方才随手带过来的扫帚给曲承胤,要他嘴里忙著手里也别闲著。

“刚才你也走过了这段路,应该知道那时候要我将你拖到这儿,对我来说是件多么辛苦又麻烦的事,这样你还怪我?”她生性也不是真的全然懒惰,只不过不喜欢做多馀的事情。

她拿起自水桶中拧乾的抹布,擦拭布满灰尘的窗框及桌椅,神情自在得如同正和亲人共处一般。

或许她在不知不觉中,也觉得将曲承胤视为家人看待没什么不妥。

只是她也明白,在他们之间尚缠绕著某种和家人不同的情愫……

“后来我身子好些,能自己走路了,怎么还不让我住进这儿?”他举起扫帚,挥除墙壁及角落的蜘蛛网。

“哎呀,你现在在做什么、我在做什么?不就是打扫吗?让你住这儿,就是会有这种麻烦,这你还不了解?”她对他指指桌面,要他小心些,别将蜘蛛网挥落上她已擦拭过的地方。

“你就是什么事都怕麻烦。”他习惯似地咕哝。

“说话没规没矩,我是你主子呐!”她玩笑地嘲弄他,“谁知道你那时候会不会说断气就断气?我要是先整理了房子,不就白忙了?”

他故作正经地作了一个揖,“是,懒惰成性的主子,你右手边那张椅子还没擦,快擦了吧!”

“唉——也只有我这主子会被奴口使唤。”夏拙儿装出可怜语调,假意卑微地抹擦著椅子。

曲承胤突然注意到了些什么,视线越过夏拙儿忙碌的身影投向窗外,远处似乎有一片桑树林,他闻到了一股随风吹来的桑梅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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