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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新郎?无艳 第4页

作者:风聆海

奥──唧──

外堂间,天缺推门而出。

听那有气无力的声响便知又是如何结果……

他们那幸或不幸好不容易活回来的无艳公主依然坚决拒食,闭着眼睛等死。

“想想办法吧!主子……”天缺求他。

他闷哼,握拳紧月复压抑站起。

还能想啥办法?真气活命,药灸护气,剩下就得靠那半死之人努力餐饭长气续命,谁知她意识恢复也不闹不求,只执意闭目抿唇,存心睡死自己。

老桌有些承受不住他暗劲,窸窣窣落下不少木屑。他怒极反笑。

这东霖无艳当真天下奇女子,教他年届而立还能让个黄毛丫头制成这样!

好,非常好。

他望江关若不能令她鲜活蹦跳精神回来,也决不会任她自残致死。

信不信……

他会抢在她断气前亲手捏死她,他说到做到!

※※※

唔,那咿咿呀呀的小哑巴很吵,这沉默不语的怪叔叔更烦。

他进来有好一会儿了吧?就只坐在床边熊熊看她。

几乎感觉身前空气快灼烧起来了,弄得她越睡越醒,好几次差点把眼觑开。

唉……

其实她也知自己挺恼他的,毕竟他全心全意救她数次,只是人各有命呐,不是?

这般结束她依稀梦过,知晓自己与人无缘;母亲大半是教她克死,菡姊儿那条运命也只和她依着相附一十五载,从今而后,她命底注定孤绝无依……就连地窖里预言姊妹相聚那段,也是菡姊儿使了点小法助她诳木兰心安的。

奥吱──

小哑巴也来了吗?

她忽然轻松不少。这样,怪叔叔的气息会稍稍淡些。

他不该碰她,说不出理由……从他们第一次正式相见前她就感觉着。

“无艳公主,在下望江关,小仆天缺特地为您烹煮了清淡粥肴,正适合您多日未食的虚弱身子……”奇了,怪叔叔今晚怎么突然客气起来?她下意识缩了缩。

“您还是拒食?”笑里藏刀,那炽烈视线弄得她好生难过,呜,她如果不装睡就可以蒙被躲开了。

“一心求死?”他忽然说话含糊不清,像……嗯?

“那,便得罪了……”陡然明白他在作啥,惊得她瞠眼张来!

四目交接,他嘴含住她唇,两指轻掐,教她下颚自然微张──“啊!”

不过电光火石刹那间。

本噜……

她终于吞下七日来第一口饮食,他藉内力以舌弹来。

好、恶心……

她欲推,气力却只够抵住他胸。她欲吐,那粥糜却似滴水注海无影无形……

她抽噎欲泣,却只干嚎。

她想杀了这可恶之人,却教他轻盈动作,细心揩净那激落在自己衣裙、嘴角,让两人推三阻四的汤汤水水。

“你在乎这唇齿相亲吗?”他又贴近。

急急闪进床角,她眼色喷火,不言而喻。

“可你又坚持生无可恋?”捧起粥碗,他大口饮就。

身形逼来,她逃无可逃。

打小没吃过这么狼狈难受的一餐,她哭了、呛了、呕了,咳着叫着,莫名与他吮着咬着,鼻涕眼泪口水弄得彼此一身一脸,两舌纠缠……

“想恨我就先把自己活好!”她十指几乎掐进他胸肉里了,他仍制着她好疼,痛得她龇牙咧嘴,不一会儿,粥米间渐渐流淌了鲜血味道……

她的?抑或是他?

最后她累极几乎瘫软在他怀里,他仍不死心一口口哺来。

一口一口,她忽然看见他眼底有月。

正好似当年她梦里最后那光,温柔地,教人张眼不开。

“丰儿抱歉,你爹这趟又忽然不回来了……”

那妇人家住海边,却总是望山。

“没关系,不回来就等下次吧。”她怀抱婴儿,出神般自言自语:“娘要把你养得白胖健康,刚强似山,宽阔像海……你是望家男儿郎,你是你爹的孩子,你是望家男儿郎,你是你爹的孩子……”

熬人呢喃重复,婴孩突地嚎哭。

她茫茫自梦间觉来,对焦后映出一脸。

“天缺,丫头醒了,”那脸喊道,喝马一声。“往前找个地方打尖吧,不然她一会儿又睡了。”

触觉有风,身下的马颠仆,她在马上,缰绳在旁人手里。

意识犹沌,但她无惧,知晓这人马固实,安稳地教她连日来只顾昏昧,猛回头却已是千山万水。晚秋初雪,东霖在记忆底遥远那端。

急蹄声远,天缺领命而去。

“我不饿……”她抗议,明明上回醒时才吃过。

山氲刮面,她的话碎落在自己下意识蜷缩的暖蓬里。

“嗯?”可他听到了,趋颜探问。

温和淡笑,只风霜间透了疲惫。

“呃……这是哪儿?”不觉改口,她伸手抚向他隐泛胡渣的脸:“好冷喔,你不冷吗?”

她的体温是他胸膛暖的,理该分他一点。

“砧杵山北坡,”他拉了拉她因风松落的面巾,顺势助她在身前靠稳。“山顶是常年冻原,怎会不冷?”

毁容丹除了掩她清丽,还让人看来小着几岁,他一直当她稚幼孤单,既允同行,语气自然便宠溺起来。

冻原就是结了霜的山头吗?她想问,却遭马嘶所阻。

原来是天缺寻到饭铺,回头招呼。他和望江关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师徒,这无艳是主子回寨后打算公开收养的义女,事成他便是当然义兄,所以一路关怀照料,抢先过足当哥哥的瘾。

“下来休息吧,让天缺打个盹儿再上路,你昨晚高烧梦呓,他为顾你一夜没睡。”望江关勒马收束,教两人疾驰的速度瞬间止定。“还有,翻过山便是白苗村寨,跟你提过,这东霖服帜太过招摇,不宜再……”

“我知道……吃过饭就换……”不爱茶铺里旁人眼色,她埋进他襟。外袍下衬着白苗单衣,说是蕉丝纺麻,和东霖人惯穿的棉葛毳裘大大不同。

粗扎的,仿佛薰了沉香,那是他身上味道,才几日光景,她便习惯了。

所以,那些冻原、奔流、海子、纵谷,那些远在山后的苗寨风光,那些近来他趁她醒时便会耳提面命的望家习俗……很快很快,她也将很快熟稔了吧?

“怎么了?”相处至今,他偶尔会思及是否救她不对。

生活似乎对她太过陌生,而这一跟他,前尘往事也注定要断,东霖无艳当是不曾存在,对大家都方便些。

“唔……我说,一会儿你得教我穿对衣服,”吸气仰头,没留心自个儿笑中有泪。“左一簇右一挂的,我可别错将束带当成头巾才好……”

望江关看在眼底,脑海间忽然冒出几日前市集上她与他争执的模样。

她说她从不买衣,所有服饰全是妲己为她细细裁制……

她说她遗落玉碧,通身仅剩这袭破衣是从家里带来……

※※※

旬月后──

嵢稂山麓.望家寨上村.霜降日

晌午。朔风吹霰。

主屋内酒香四溢,挂帘翻掀,门外走进一对白苗母女。

“唷,我还在跟娘说咱怕是来早,关哥哥还在睡呢,”开口女子一身刻意的望家打扮,笑意精灵,年纪难辨,但眉眼妩媚独具风韵。“结果……啊……”

婀娜趋前,她翻腕欲抢望江关手上木碗,却让他巧劲一带,素手就口,醇美佳酿还是咕噜噜滚进他肚子。

“铮铮莫怪,这品任叔刚从海外带回来的酒,女人……可喝不得。”明明托了她手轻执酒皿,一席话却撇得干干净净,状似无辜。

“钿嫂上坐。”跟着他翩然起身,郑重向她母亲请安,更是退得老远。

“你……”铮铮脸上臊红,却又说不实望江关哪里轻薄,只好转向罪魁祸首,大白日便喝得醉眼惺忪的任疏狂。“奸商老酒鬼,你倒给我说说,这酒有啥古怪,为何男人喝得女人便喝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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