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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我们不相爱 第12页

作者:梵朵

“走吧!回家了!”我说。

夏夜的阳明山不该冷得令人哆唆,而漆黑的仰德大道,早已失了它的婉蜒面容。共乘的他和我,都知道这一趟路将走人记意中。

回到了家,我依然失眠,独坐到天亮。

“小槿,这么早就起床?!今天没课,怎么不多睡一下?”正坐在餐桌上的老爸,一定看见了我的黑眼眶。“睡不着,想出去走走。”我披了件薄外套,便迳自踱步到客厅的小花园中。“你的黄玫瑰都枯萎了。”老爸万分可惜的说。

“是啊!纵然不死,也凋零了。”我怔仲地看着这片原该是灿烂的玫瑰,才没几天,竟成了枯枝一堆,连挂在那上头的几片绿叶都势单力薄,显得摇摇欲坠。“改天,老爸再陪你重新把它们整理起来。”

“不必了!我用不着了。”我笑得心酸凄楚。

“小槿,感情的事是勉强不来的。就算把他的心脏换了,还是无能为力,所以你自己要看开呀!”心脏科权威的老爸,举例还是不忘老本行。“爸,放心吧!”舌忝砥着伤口,我只能这么说了。

清晨的朝露依旧光临在这片枯枝上,遗憾的是,早凋的玫瑰辜负它了!

“从皓搭下午的飞机,你更该让他放心的走啊!”老爸的提醒,顿时又教我难受。“他对我本来就无心,又有何放不放心?”我失笑又落寞地飘回房间,不顾面露忧戚的老爸呆在花园中。镜的我,长发飘飘地一如想像中的仙女模样,竟忍不住地笑了起来,笑得双肩抖动,笑得眼泪直流。原来,这个角色根本不适合我,因为夏季珊和薛浅晴演得比我更出色、更生动,反倒是我,像是小丑,像是西施旁边的东施,惹人笑话一场后,便什么都没有了。这种角色我还要它干什么?!

“太热了,所以我剪了它!”我故作轻松地解释着。

冉家的大门开启,宣叔叔的那辆宾士从里面缓缓驶出——冉从皓早已坐在里面,拉下了车窗,他正盯着我的最新造型而不发一言。那双眼,有我始终猜不透的深邃。“小槿,你什么时候剪成这样?!”苏阿姨一下车,便对着我叫嚷起来。“早就该剪了,不是吗?”我笑了笑,盯着他。

老实说,她和我的风度一样差!

“是啊!有空来。”他说得言不由衷。

我依旧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场珍重再见的离别。

“从皓、浅晴,一路顺风啊!”老爸挥着手。

没有,从此没有了!我在心里回答了苏阿姨的话。

天空霎时飘来了绵绵细雨,正为我主演的这出爱情大悲剧下个布景,而我望着那绝尘而去的车影,我想起了那首柳永的雨霖铃——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哎!包与何人说。

以前,我一直不明白我为何独钟爱这首诗。

这一刻,我懂了,原来它就是为着今日的这场别离。

冉从皓,再见了;连同夏慕槿的心。

第六章

二十一岁的那一年,我剪短了头发、封了钢琴,离开了念了二年的音乐系,转读中文系,而日子里就由一大叠的钢琴谱换成了一本本中外文学作品。这一切动作,倒也不全然是情绪的反应,而是我在沉溺某些情境太久过后,所需要的全新心情。而事实证明,我的决定给了我自由的呼吸。

我喜欢属于自己的夏慕槿!有些迷糊、有些慷懒、但在俏丽短发下的面容,是掩不住的明亮与灿烂。我不敢说,冉从皓给我的伤已经痊愈,但,至少,我把他藏到连我都找不到的角落里。四年,不算长,但够让我把该忘的就忘记!

“铃!铃!”大清早的电话,最不识趣了。

“铃!铃!”电话铃不死心地响了又响。

“喂!叫你十点后再打来,你听不懂国语啊!”说罢,我又想挂下它。

“夏慕槿,不准挂电话!”乖乖!好个耳熟的怒吼。

“狗熊?哦!熊叔叔?!这一吓,我全醒了。

“夏慕槿,临时有个重要任务派你去。”熊威的命令一向简洁有力。

“可是,我还在休假中也!”我在电话外的表情极为狰狞。

“哦!取消了。”熊威是事不关己的干脆。

“原本是没问题的,只是蓝玲手上的专题还搞不下来,而羽仙又是菜鸟。”“那整个杂志社也还有其他人啊?”我虽然是这杂志社的老鸟,但天大的责任也不及休假补眠来得重要。于是,说什么,我也不肯轻易让步。“可是你是国内心脏科权威夏季刚医师的千金哪!”

“关我老爸屁事啊!”我已是一肚子火。

所谓“蟹位”,便是可以横着走路的地位啦!

“熊叔叔,您就高抬贵手嘛!我外加一个大阿欠。

“不是我故意找你碴,实在是这次的专题与医疗用品与器材有关,这方面的专业知识找你比较有把握嘛!”他终于说出重点了。“熊叔叔,我是中文系不是医学系。”我无奈地说。

“小题大作!不过是个小采访嘛!”

“当然是派你先去直捣黄龙、探个究竟。”

“可是,我和湘亭约好要上礁溪。”在重要的关键时刻,我便把社里的红牌摄影师,也就是我的搭档韦湘亭给搬出来挡风头。“铃!”电话又起。

“又有什么事啊?!”我抓起电话,语调几近哀嚎。

“没事,想趁上午还有阳光,我替你拍几张照。”是大摄影师韦湘亭。

“怎么?!你生我气了?其实是因为事出突然。”

“所以,我才要补偿补偿你嘛!”他笑得亲切温柔。

“不要再说,要帮我照许许多多倾国倾城的照片,再把这些相片放大贴满你的房间。”的确,韦湘亭三不五时所提的这番美意,让我真有点不知所措的感觉。不知怎地,他的举措让我想起了当年热爱摄影、热爱姑姑的冉从皓。

那间全是季珊姑姑脉脉含情的房间,蕴着香水百合的气味,至今犹令我有隐隐作痛的感觉。而韦湘亭不是冉从皓,我也不要是他墙上的照片。“夏慕槿,你此言差矣!我韦湘亭的摄影技术再高超,也不能把你照成倾国倾城的大美女。”这小子,被我熏陶两年下来,嘴皮子功夫也不差了。“韦湘亭,你要说的就是这堆废话吗?”我故意把呵欠打得大又响,表示想挂电话了。“想请你吃午餐,行吗?”

“干嘛?!你发财啦?”我一直用嘻皮笑脸的方式来回避这阵子韦湘亭似有若无的感情。“不是,我家的博美狗生小狈了。”

这就是韦湘亭,总是能用各种不搭轧的事情,来让你无法拒绝他的邀请。换句话说,他擅长不让自己碰钉子,不过,反而是牵牵扯扯、混沌不清。反正今天还得干活。索性讨个便宜,大方接受了韦湘亭的邀请,来到了这间法国餐厅准备大快朵颐。“你的工作室最近很优闲吗?”我随口问着。

“你这个人这么不懂生活情趣吗?连放个假都不行。”我啜了口咖啡,瞟了他一眼。“那是我太珍惜与你共事的机会,才舍不得推掉熊叔的拜托。”看他诚恳的表情,不由得令我心虚。“喂!别老用这种暧昧的口气对我说话,我可是不习惯的!”我哧笑,试着淡化他传递而来的电报。“你是不习惯付出?还是不习惯接受?”他这次,并未因我的回避而打消念头,反而更主动了。“韦湘亭,你今天吃错药啦!”我低着头,搅着眼前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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