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可以这么说。”我不太敢把“事实”抖出来。
“好哇!好哇!今年捧你场的人会特别多。”
“啊?!苏阿姨你在说什么?”我惊觉了起来。
“跟以往一样!只要是你夏慕槿的表演,我们全家一定会到场当‘鼓掌大队’!”苏阿姨的提醒已经是让我愣了一下,而她那兴奋愉悦的神情就更教我有捧月复的感觉。因为这一次,我答应了尹兆伦的摇宾乐团,准备来一段火辣的劲歌热舞……“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哦!这表演怕会影响了你的胎教。”苏阿姨已有三个月的身孕。而我,却早已预见他们脸上滑稽愕然的模样。“就是因为胎教才要去嘛!我们一大家子都会去看你这位钢琴仙子。”苏阿姨的话,我愈听愈心虚。但,或许是心中的委屈余息未平,我仍想藉机放纵自己,尝尝不当夏季珊傀儡的滋味是如何刺激!
送旧晚会一向是有排场,有华丽的人群,唯有太过正经八百的表演才会让人乏味无趣。因为,对四年来早已经历各种演秦场面的学长、学姊而言,来点不一样的,才够引起他们的兴味,就为如此,尹兆伦那票人的“破铜烂铁”才能上得了音乐系的来带气氛。究竟是哪个混蛋的馊主意?!我早已紧张得想不起来。
“夏慕槿,你在找啥东西啊?”后台一片兵荒马乱。
“假发,我的假发上哪儿去了?!”为了效果,我特别订制了一顶紫色的短发。“哎呀!你应该先换衣服再戴假发,不,先化妆再戴假发。”汪汪和徐景文特别充当我的助手兼佣人。“反正你们全帮我备好摆在化妆台上,我先去外面透个空气再回来。”我已有了窒息的难受,想不到乖乖女到——毫放女之间的角色转换,我是真的不适应。站在活动中心外的广场上,倚着一旁的榕树,我茫然得望着星空。
“从皓,你们可来了。”我听见了苏阿姨的嗓门。
“抱歉、抱歉。因为浅晴人不舒服,我陪她先去看了医生,怎么?小槿表演过了吗?”他今晚穿的是米色的休闲装,把他那原本沉郁的外表洗刷得年轻明亮。拜新婚之赐吧!我想。“还没,浅晴呢?”苏阿姨又问。
“哦!她去上洗手间,你跟大哥就先进去吧!”
没一会儿,薛浅晴出现了,飘逸的长发加一席米白色的洋装,“大家都来了吗?”她轻声细语,笑容甜美。“嗯!就等我们了。”他伸出手臂,挽进她的温柔。
这一切,配合得那么天衣无缝!就如同当年的冉从皓与夏季珊一般。
而我,走了这么一大段,却依旧只能在旁观看。
宿命不可违,直到这一刻,我才认了。
“各位接下来的表演,是由本系二年级的才女夏慕槿与发啸三人组破天荒的携手演出——”我一上台,就看见了冉家一家子和我爸目瞪口呆的蠢样。
情有可原!因为我穿上了尹兆伦为我准备的银色衣裙,是超级短迷你外加中空设计,再配上一双长简靴及一顶紫色的怪发,说实话,连我看了都差一点心脏病发作,更何况是台下那一堆“老人家”?一连串的西洋热门组曲的确把现场炒热了起来。鼓声、键盘和电吉他让我的情绪淹没在沸腾的音符下,更重要的是,我要刻意忽略冉从皓和薛浅晴存在的压力。我想,这一场的表演我是押对了,至少,我不会在输尽之后,还沦为与薛浅晴相互比较的角色而已!我唱得声嘶力竭!
我喊得痛彻心肺!
好个送旧晚会!代表着我将在今夜的奔放中,送走了夏慕槿昔日的一切。送走了“惊魂未定”的老爸及冉家人,我再留下来和尹兆伦他们狂欢一番。“小槿,你喝醉了啦!”尹兆伦扶着我。
“有吗?!那我该回家了。”我没忘记老爸方才“严厉”的眼光。
“好!我送你。”
尹兆伦也算体贴,宁可丢下那票朋友,就为了送我。于是,我上了他的机车,便昏沉沉地把头靠在他的背上睡着了。“小槿,下车了,醒醒啊!”
“哎哟!人家困死了。”我真是酒喝太多了。
“撑一下嘛!一会儿就让你睡了。”他扶起我,走着走着。
“我家到了吗””我撑起眼皮看了周围一下,又说:“这不是我家,你搞错了。”“尹兆伦,你干嘛?这是什么地方?”我忿怒地推开他,一脸惊慌。
“你少来了啦!人都来到这地方,还装副圣女贞德的模样。”
“啪!”我反射性地给了他一巴掌,想打掉他龌龊的想法。我拚命地踢着、挣扎着,却只是让他更使劲地肆掠我的全身上下。就在他一把撕了我的上衣之刹那——“你这个禽兽。”是他。救我的,是冉从皓。
尹兆伦再色胆包天,此刻的他,也只有夹着尾巴逃命的份了。
只是,衣衫槛楼的我,如何面对眼前既成的窘困?!
“我、我……”我用手抱着胸前残破的衣衫,脸色惨白又频频颤抖地无法说话。我们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上次看夜景的地方。
他把车子熄了火,脸色铁青地不吭一句话。
“谢谢你,救了我。”我惭愧得无以复加。
“对不起,我知道是我错了。”我只能低着头,默默地接受一切责备。
可见——他还是挺在乎我的!
只不过,那又有何用!他已有了薛浅晴,他再如何关心我,也只限于这十几年的情谊,跟我要的,是截然不同。一阵心酸,我又禁不住啜泣了起来。
“别哭了!你向来都不爱哭的。”
“我知道,但,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了。”我拭着泪,坚强地抬起头注视着他。“你知道我们要回加拿大了?”
“听说了,什么时候走?”我的出奇冷静,连自己都无法置信。
“后天。”他回答着,并燃起一根香烟。
“以前,你在季珊姑姑面前是不抽烟的。”
“那时的我,要烟做什么?!”他嘴角牵动着,又把手上的香烟捻了,扔出窗口。“难道薛浅晴依旧替代不了姑姑在你心里的位置?!”我看着他,愈觉得模糊难懂。“是的,我冉从皓这一生恐怕只会爱季珊一人。”谈起姑姑,他的眼中犹有伤痛。“那你把薛浅晴当什么?!你不爱她,怎么可以娶她?!”突然间,我替薛浅晴抱屈起来。“我喜欢她,我也愿意试着去爱她,更重要的,是她完全能体谅我的过去,而她说她不在乎。”但,我夏慕槿不也是如此!
为何候选的名单上,独漏我一人?
“冉从皓,你好偏心。”我望着车窗外的夜景,喃喃自语。
“我还是习惯你叫我皓叔叔。”他说。
“不可能了。”我叹口气,把头靠在窗户旁,说:“有些事情过去了,就不会再重来。”“那我们以后怎么办?”从他的口气里,我听不出他真正的用意。
“怎么办?!”我苦笑了几句,又说:“王子和公主从此就在加拿大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而我不再当夏季珊的影子了。”最后一句,是我觉悟后的决定。“我从来都不认为,你是季珊的影子!”他倒是不以为然的样子。
“那是你从来就没有太多的时间来看我!我自嘲着。
“小槿!”
“不要再叫我小槿了,我真的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当年逼你盖手印的小女孩了。我是夏慕槿。”其实,是属于“小槿”的那份熟悉与亲匿让我承受不起,尤其是出自于新婚燕尔的他口中,又掺杂了多少难堪在其中。我会用尽镑种方式,来割断冉从皓在我心中盘根错结的种种,而称呼的改变只是其中一种。“小慕槿——你要好好保重!”他转过头,凝望着我,但他那忧郁的神情似乎藏着什么不能言说。只剩一句聊表关心的问候。然而,我的梦早就破了,又何必再苦苦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