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她练习着单足趾尖的多圈旋转,身体借着空中的腿挥拍推动,另一只脚则像是一支稳立的轴心,整个人就像是女乃油搅拌器般规律且快速的旋转,那是一种魔鬼般的训练。
“哇啊……”力芸珊只能发出惊愕又崇拜的叹息,其它的,她再也无法多说。
聂齐桓走上楼,触目所及,就是她翩然起舞的模样,像一只洁白高贵的白天鹅,尽情的展现着她生命的独舞。
力芸珊注意到他的到来,正要开口唤他,他把手指往唇上一搁,阻止她打断这么美丽的一幕。她会意的朝他眨眨眼,随即蹑手蹑脚的起身离开,贴心的把这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当她的旋转渐趋缓慢,他毫不吝惜的鼓掌,扬起的弧度像是伴随她舞动似的生动真诚。
维琴萨背对着他,弓紧了背脊,心是很难掌控的,现在的她会极度渴望见到他,却又会莫名的害怕见到他,这样的矛盾挣扎都是打从那天开始,然而现在她只能紧紧的咬住下唇,不知所措的等着他的发言。
“我打乱妳的练习了吗?”不知何时他来到她身后,手掌搭上她纤瘦的肩膀,进而抚上她耳后的红色印记。
她轻颤,“你怎么会现在回来?”
从那一天,他们之间不再一样,尽避他一样的温柔,一样以捉弄得她满脸通红为乐,但是她再也无法对他冷漠高傲、恣意撒泼。
“工作提早完成了,所以我就回来,不过幸好我回来了,要不,我就会错过这么精采的一幕了。”他手指不断撩拨她敏感的耳朵。
她回避的蹲,想要月兑下她的舞鞋,但是聂齐桓却不打算放过她,再度伸手一把拉起她。
“做什么?”她皱眉问。
“别急着月兑下,我还想要看看妳跳舞的模样。”
“不了,我不想跳了。”她执意推拒。
“不行。”他拥着她,在屋里随意的游走,逼得她只得屈从的依循他的脚步,像是双人慢舞似的契合。
“说说妳学舞的经验。”
“那没有什么,就是跳舞。”维琴萨简单带过。
她不想说,因为那时的她并不是真的在跳舞,乍看之下,她彷佛是狂热的在世界追逐各种舞蹈的精髓,然而只有她自己明白,当时的她是领着组织的命令,舞者是身份的掩饰,披挂一身的血腥找寻时机夺取目标的性命则是她的工作,她的舞蹈是沾染血迹的。
当时的她只能用舞蹈为她的残忍赎罪,肢体的动作就像是在诠释她的悔意跟挣扎,透过她的身体来传达,用虔诚的舞蹈洗涤她的血腥。
一闪而逝的哀戚从她眼底滑过,聂齐桓捕捉到了。
“妳这里有秘密,”他的手指抵在她的心窝,“要我层层拨开妳掩饰的外衣,探见妳的真实吗?”
她茫然的安静,心像坟场般的死寂。
他却作势要褪解她的舞衣,惹来她的惊呼抗议。
“聂齐桓,住手--”维琴萨气恼的嚷嚷,羞怯爬上她满身满脸。
他仰头大笑,“说不说?说点给我听吧,说说妳学跳舞的时候,老师凶不凶,还是妳比老师凶……”语调中带点调侃的意味。
“你胡说什么,我哪会对老师凶?”瞧他把她说得跟夜叉似的。
“还说没有,吹胡子瞪眼的,说妳不凶谁相信?”他逗着她气鼓鼓的脸。
“你……”她无法真的对他生气,忍不住露出小女儿的娇态,噘高着嘴。
他没有再逼她,双双靠在对方的肩上,像交颈而眠的天鹅,沉溺在相依存的满足境界里。
许久,她吶吶的出声,“舞路是有强烈自尊心的。”
“喔,是吗?这点倒跟妳一样,”聂齐桓调侃道。
“我是认真的,”她埋怨的嘀咕,“对于吉普赛人来说,尽避你的佛朗明哥跳得如何丝丝入扣,你终究不是血统纯正的吉普赛人,永远也表达不出他们吉普赛人的精神。”
“这已经不仅仅是自尊了,甚至是自负、自傲。”
“所以跳舞的人是顶骄傲的。”
“因为自然散发的骄傲,所以这样的舞蹈看起来特别美,尤其是妳……”他吻了她,浅浅一啄,“而我偏偏喜欢这样的妳,骄傲、任性……欸,真是自虐。”他揶揄自己。
维琴萨面露喜色的扬起一抹浅笑,随即又浮现困惑,“我不懂,你喜欢我什么?是容貌吗?可女人一旦到了某个年纪之后,就会变得容貌憔悴,像是覆盖着尘土,彷佛一张死绝的枯骨面具。”
“唔,那听起来真可怕。”聂齐桓闷声低笑,沉吟须臾又说:“没错,我喜欢妳的容貌,但是,我的喜欢不仅仅是这些,还有其它。”
“什么其它?”她靠在他胸膛,做着她不曾做过的依赖举动。
心脏的跳动声规律又深沉,卜通卜通……彷佛也安定了她自己。
“是超越容貌的生命特质,被这独一无二的特质吸引后,即便终归于尘土,依然不朽。”
不朽的生命特质……
这世上真有不朽的东西?维琴萨茫然低想。
他说他喜欢她,但是她能够也喜欢他吗?
她不贪心,她下求下朽,只求一段美丽的回忆,真的。
第六章
周末的午后,维吉尼亚一片阳光,宽敞的公路上任人得意呼啸。
“聂先生,我们要去哪里?”力芸珊好奇的问。
“妳想去哪里?”聂齐桓把问题抛向一旁的维琴萨,手指顺势刮搔她的脸颊一记,宠溺之情尽在不言中。
“我、我不知道……”她难掩羞怯的别过头去,脸上红潮再起。
“说嘛、说嘛,聂先生最喜欢保密了。”后座里,好奇的力芸珊拚命怂恿着。
“喔,是吗?我很会保密?呵呵……”他一阵爽朗低笑,“珊珊,妳说错了,女人才是真正会保密的个中高手,对不对,小萨儿?”
听见他意有所指的话,维琴萨佯装镇定的回答,“这我真的不知道。”胃又不可避免的一阵紧缩。
“唔,小萨儿?聂先生都这么唤小姐的呀!哇,你们好甜蜜喔……”一派天真的力芸珊掩嘴傻笑。
维琴萨的笑容则是有些不知所措的,有时,她真不知道聂齐桓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甚至会害怕两人独处时的他,那么让她难以招架,幸亏今天车上有珊珊这个缓冲第三者,要不,她真的怕……
“你还是不肯说我们今天的目的地?”终于,她压抑不住好奇的开口问。
“妳终于有那么点在意了,我还以为妳都不关心,就这么任我开着车子天涯海角随处去。”
“不是,我以为你会说的。”他总爱把一些责任赖在她的身上,彷佛那都是她的过错似的。
“严格来说,也没有要去哪里,只是觉得今天的天气不错,想带妳出来兜兜风,成天待在家里,我怕妳会给闷坏了。”他的声音沉缓中见温情,就是冰山也会叫他给融化。
“谢谢……”她倍感温暖的道谢。
聂齐桓是个顶心细的男人,随时都会让身旁的人感到备受重视的尊荣,然而也就是他的心细,让维琴萨在许多时候又是那么的提防、害怕他,提防他会窥知她所有的秘密,害怕自己在他的面前沉沦。
“喜欢吃Donut吗?”他问。
“Donut!我当然很喜欢,小姐妳呢?”力芸珊拍拍她的肩膀。
“嗯。”她随意应着。
“那我们就去吃Donut!”
“哇,太好了,我喜欢--”力芸珊高兴的欢呼。
聂齐桓操控方向盘,精准的驱车转下州公路,来到一家Donut的专卖店,方才停好车,聂闲琛手中满满一个纸袋,正推开口。Donut店的玻璃门迎面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