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子,谢谢。”
北川丽子眨眨眼,会心的笑著,转身跟随女仆的脚步,向姨婆的房间挪移。
来到北川阳子的房间,女仆为她拉开房门,她跨步入内,端跪在榻榻米上恭敬的行礼如仪。
“下去吧!把门带上。”北川阳子庄严的命令著。
当女仆离去,她淡说:“过来。”倾身蹲跪在房内深色的木雕小佛堂前,“你来日本已经十年了吧?”
“是的,姨婆。”看著她的背影,北川丽子感受到气氛变得严肃。
北川阳子侧过脸,心情沉重道:“现在是时候告诉你事情的真相了,别忘了我教导你的坚强。”
“是,姨婆。”她心中浮现不安的情绪。今天的姨婆很严肃,庄重得叫人诧异惶恐,生怕有大事要发生了。
木门拉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黑白相片,里头的人是十年来朝思暮想的女乃女乃。
“女乃女乃——”北川丽子惊呼。
“丽子,你的女乃女乃已经往生,在你来到日本的第五年冬天,她在睡梦中安详辞世。”北川阳子转过身来面对著惊愕的她。
“不可能的,我每个礼拜都给女乃女乃写信的。”她的心脏卜通卜通的跳著,几乎要从喉咙、嘴巴挣月兑跳出。
北川阳子镇定的看著她的眼眸,沉缓的说:“那是我因为不想功亏一篑,特意模仿你女乃女乃的笔迹,请张家的二少爷从台湾寄来的。”
“不可能的……”她还沉溺在极度震惊中,不敢相信这天人永隔的事实。
“在你还未抵达日本之前,你女乃女乃就交代过,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必须直到你成功蜕变后才告诉你,所以即便是这种生死大事,我也不得不隐瞒了你五年,你女乃女乃的骨灰是张家二少爷托人从台湾送过来的。”
“士杰……”北川丽子瞠大著眼,凝视著相片中慈祥的女乃女乃,一时悲从中来,不禁泪流满面呜咽啜泣。
“现在,你女乃女乃交托我的事,我已经达成,十年之期一到,你也该回台湾去,带著你当初来日本的心愿,回台湾去争取你所想要的东西。”
北川丽子跪在堂前,手贴在榻榻米上,额头垂得低低的,眼泪沁入榻榻米,满心皆是她对女乃女乃的遗憾。
忽尔,北川阳子抽出腰际上的扇子,往沉浸伤心中的她头上一敲,“你是存心让我难堪啊!我还当你这十年已经学得够多了,如今才看到你女乃女乃的遗照,你就给我破功,存心让我在你女乃女乃面前下不了台啊。”
许久,她缓缓抬起头,睫上的泪珠沾惹得闪闪发光,“不会的,我绝对不会让这十年来的努力功亏一篑。”
“以你的平庸资质能取得到围棋八段资格,我敢说你女乃女乃在天上都会对我感激得痛哭流涕,这一回围棋名人赛,你可要好好的给我表现,可别让我在日本看得吐血,知道吗?”
“我知道,姨婆。”
“去吧!你女乃女乃有我每天给她说话上香,她不会无聊挨饿的,你放心去跟人在棋盘上厮杀格斗吧!”
北川阳子挥挥手,让北川丽子离去。老实说,能这样彻底改变一个人,她内心真是与有荣焉。
“姊姊,我可没对不起你,拾翠这丫头,我可是尽全力将她改造了。”
第八章
台湾围棋名人赛。
来自日本的北川丽子打从下飞机那一刻开始,她美丽的容貌以及八段的围棋实力,让她成了台湾媒体追逐的焦点,即便是现在一身和服的打扮,端坐在棋桌前与对手交战,镁光灯落在她身上的机率远远的高过对手。
台湾媒体称她是围棋界的凤凰,绚烂夺目又高不可攀。
凤凰!北川丽子在心理嗤笑。如果他们知道了她的过往,断不会用凤凰这称呼来赞许她,甚至会轻蔑她的手段吧!
嘴边始终噙著一抹笑,棋子扣夹在两指之间,她的棋法又狠又快,让对手错愕得无法招架。
虽说棋局之初不针锋相对,但在姨婆的教导下,她发现,针锋相对未尝不好,一开始就给对手下马威,激发他的斗志,这盘棋下得才叫人畅快淋漓。
自信卓绝,她的手一举一落之间,散发著女性的馨香,姿态柔美得叫人迷醉,就遵对手都不禁沉迷在她若有似无的娇媚之中,屡屡失了神、慌了棋。
数个小时过去,对手仍无法轻易的取得优势,最终,北川丽子的杰出表现,让大家莫不沉迷在这来自樱花国度的女子的精湛棋艺之中,久久无法自拔。
北川丽子环看四周一回,有些失望张错没有出现。这些年,他鲜少出现在公开的围棋比赛中,神秘又低调的隐身在天丰棋院里,围棋界的盛事仿佛都与他不相干,倒是士杰,安静的坐在前排的位子,专注的观看著她的比赛。
她朝著席间的张士杰,若有似无的瞥去一眸,带著诚心的感激一个颔首致意,而他回了她一抹笑,了然於胸。
离去的途中,媒体不断的追逐著她,纷纷以日文追问她,“北川小姐,请问你第一次到台湾来,有没有最想做的事情?”
“北川小姐,请问你对台湾围棋名人的感觉是如何?”
“北川小姐……”
麦克风在她面前飞舞,此起彼落的问题像连珠炮似的炸向她,忽尔,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她静静的停下脚步,随行的媒体也跟著停下追逐,等待她的发言。
目光如海,她缓缓的以日文说:“我有一个心愿,一直想到台湾的天丰棋院参观,据说,在日本围棋界的九段选手张错先生,就是来自天丰棋院。我想到天丰棋院,看看它到底有什么魔力,可以孕育出不少出色卓越的棋士,”她的神情神圣飘然,“如果可以,我想以晚辈的身分,请求与张错先生对弈一局。”
“天丰棋院啊!真巧,天丰棋院的张士杰先生今天也出席了这场名人赛。看,他来了,他过来了。”一名媒体记者嚷嚷著。
瞬间,媒体一窝蜂的转而簇拥著轮椅上的张士杰,“张先生,北川丽子小姐刚刚说她十分想参观天丰棋院,还想与天丰棋院的张错先生对弈一局,你要不要代表天丰棋院说几句话?”
轮椅上的他笑意盈盈,用著斩钉截铁的口吻说:“欢迎,当然是欢迎。家兄自日本归国后,终日在棋院里,难得有如此出色的棋手想与家兄对弈,家兄自然是欢迎,况且天丰棋院能邀请到北川小姐,这何尝不是天大的荣幸!我今天到此观赛,就是想邀请北川小姐能到天丰棋院小住,让我们略尽地王之谊好好招待她。”
现场的每一幕画面、每一句对话,都快速的透过电视传递到天丰棋院,端坐在电视机前的张错。
他震慑於北川丽子的机敏冷峻的棋法,她手中棋子的走法偏险却又生机处处,不但悄悄的引敌人落入陷阱,而且嗜血不留情的一举歼灭,拥有出色棋艺的她,更同时拥有美丽绝伦的容貌,叫人很难忽视。
这世界上,能够集智慧与美貌於一身的人,毕竟是少数,而北川丽子就是那少数中的一位。
他看著她,她某些神态忽然让他直觉想起了多年未见的拾翠,然而理智告诉他,非也,拾翠只是一个容貌平庸的单纯女孩,断不可能是眼前风姿绰约、美貌惊人的北川丽子。不是的……
他搁下棋谱,正要起身,方思咏的声音已经传来。
“表哥,棋院为什么大大小小都忙成一团?我想要找个人帮我把新订的双人床扛回来,竟然没人理睬我!”她气得直跺脚。
“你可以请商家送来,不需要劳师动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