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句话接起来说就是,以上全是假设性的玩笑。
“如果我像现在一样永远都想不起从前的事,那你会不会嫌弃我?”
斑高悬起的心倏地被拉下。
总算听完她整句话,祈天恩觉得自己像刚坐完云霄飞车,极大落差的心情起伏让他差点喘不过气来,仅能瞠大双目瞪着她,无法发出一语。
她拉着他一双健壮的手臂到自己腰间环住,喃喃轻道:“也许我不知道我是谁,但我确知道你是谁,你是一个不会伤害我的人,一个会保护我的人,一个让我想醒来看看的人。这样还不够吗?我不认为我忘掉了什么该忘的事物,因为我并不难过,没遗憾,也没恐惧的感觉,对于你,也不感陌生。我对你还是有记忆的呀,只是,那是从我的梦里开始,我记得你声音,你抱着我的感觉,这样,还不够吗?”说服的话语里,有一丝叹息的意味。
祈天恩何尝不想叹气。
“我想我只是有点不适应妳的改变。”
真的很……不小的改变。
要说她像从前的晴儿,判若两人的性子可是完全搭不上,但说不像,偏偏很多小地方又相似到让他迷惑不已。她醒来才一天半,就已经让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对待她。
“你啊,这个没失忆的人反倒表现得比我这失忆的人要来得不安了。难不成还要我学连续剧里失忆的可怜女主角那样哭哭啼啼的才能对你交代吗?不适应就不适应,你担心什么呢?反正我会等的。我会给你时间,给你机会,让你努力的来适应我,因为我也没地方去了呀,就只能赖着你,没听过雏鸟会对睁眼的那一剎那看到的生物产生依赖之心吗?就当你倒霉好了。对了,现在很晚了,你就磕头谢恩吧。说了一大段话让我好累,你还不来服侍我就寝?”
她推了他伟健的胸膛一记,表情尽是不可一世的鄙睨他,抱着胸的娇嗔模样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让他不由得松了嘴角,微释内心一丝莫名的慌。
自己的不安是多到有喧宾夺主之嫌了,也难怪她要受不了的叹息。
“我的小鲍主,睡吧,我会守着妳。”他笑着收臂将她揽入怀中。
他的晴儿啊,失了所有的记忆却只对他有印象;他的晴儿啊,失了记忆却反是完完整整的属于他了。剖析这两日来自己的心情,是否最终使他不安的原因是害怕她会突然恢复记忆?他一直是爱她的,纵使以前她从不曾响应,纵使从前她只将自己看作依靠,纯粹的依靠,无男女之情的依靠,他也能一心一意继续爱她,只要她不开口舍弃自己。
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不奢求对等的响应啊。他也渴望她心灵的亲近,或许就只是像这样满心信任的与自己相偎而眠。
此时此刻,他忍不住的要如此卑劣的想,或许他比较想拥有的其实是新生的晴儿。既然已经让他尝过了甜头,他怎么说,都不愿轻言放弃。
如果她能永远像这样子不恢复记忆……多好。
第四章
一直到太阳晒进房里,陆晴才迷迷糊糊的起床。稍微伸展了下僵硬的躯体,简单的盥洗之后,她抱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自己床被上打盹的猫咪,打算下楼觅食去。
一进厨房,就看见一名年约四、五十岁的妇人在瓦斯炉前打转着,一时看不出她究竟在忙些什么。
记得她好像叫作──
“张妈?”陆晴试探的轻唤。
“小姐!”张妈似乎很讶异她会到厨房里来。“妳……妳别进来呀,我正在准备材料,地上弄得又湿又滑的,妳不小心会跌倒的呀!妳要找少爷的话,他在客厅里看电视新闻。”全屋子里的人都知道少爷最宝贝这个小姐了,要是她在自己负责范围内有个万一,只怕自己有八条命都不够死。
“喔。”大底可以了解到她的戒慎由何而来,陆晴也不介意,抱着猫儿转头往客厅前进,打算找将整屋子仆佣吓坏的大魔头监护人喊饿去,一时间倒忘了其实厨房里就有东西吃。
“大魔……妳们少爷呢?”
电视还开着,人却不见踪影,陆晴抓了正在擦拭地板的女佣淑慧问道。
“少爷在前院散步……啊,小姐,地板很滑,请妳……请妳小心走。”淑慧冷汗直冒,就怕小姐要是一个不小心在她刚打好蜡的地板上摔上一跤,她很有可能会被少爷打断双腿。她一双绿豆眼努力张大到变成两颗大土豆,战战兢兢的瞪着陆晴的每一个步伐,准备在发生最危急的情况时,随时扑出去当肉垫舍身救主。
“喔。”看来自己又吓到一个人。
讨好的搔搔猫咪的脖子,听到牠愉快的一“喵”之后,陆晴又移步前往玄关,好心的放那紧张兮兮的女佣一马。
“小姐,少爷在书房接电话!”
罢进门的司机小陈又快又急的喊了句,教她不禁愣了下。
她都还问出口呢,可见这人是多么等不及要将她驱离视线之外。
都怪大魔王平日做人太差劲。
“他现在还在书房里吗?”暗叹了声,哀怨自己的觅食之路未免坎坷得过分。
“还在。”小陈咧着嘴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显然也觉得自己的口气太伤人了一点。
“去忙你的吧,我去书房找他。”
书房里,仍是没人。
她的目光梭巡到听说是吸引主人进房的电话──已经在地板上惨烈牺牲,尸体并且呈现四分五裂的状态;桌上的烟灰缸中有几截还冒着白烟的烟,空气里残留着未散去的烟味。
是什么消息让他生气的摔电话泄恨?
猫咪在她怀中挣扎了下,“喵。”玻璃珠子似的蓝瞳骨碌碌的转着。
“对啊,好臭的味道,你也讨厌烟味的是不是?”低头询问怀里的小家伙,手指又搔得牠舒服的在自己的手臂上滚来滚去。
“落地窗是开着的耶,你说他会跑到花园里去吗?”陆晴看着落地窗发问。书房外就接着大片的花园,花园再过去,就是通往山区的林间小路。而这条小路听说崎岖难行得让她完全提不起上山找人的冲动。
“咪。”应该是吧。
“万一我们走出这扇落地窗,结果发现他没在花园里,到时候该怎么办好呢?”她好烦恼的问道。
“喵喵。”那就继续找啊,反正是妳的脚在走又不是我在累。猫咪懒洋洋的抓抓自己的长胡须。
“你也觉得我们就在这里等就好,是不是?小咪。”她抱高猫咪,登时四只眼睛相对。
“咪呜呜!”谁管妳要在哪里等?还有,不要用小咪那么“庄脚耸”的名字来叫我!猫咪从鼻子哼出一声不屑的喷气。
“我就知道你心疼我会太累,所以要陪我在这边等人。小咪,姊姊好喜欢你喔,让姊姊好好疼疼你……”她高兴的在挣扎不休的猫咪脸上印下一连串热情万分的湿吻,并且快乐的跟牠玩起“作飞机”的游戏。
“咪呜咪呜……咪咪咪咪!”哇哇哇……救命哪!有人类想摔死牠,有人类在非礼牠啊……
“想不到姊姊的亲吻竟然让小咪这么快乐!”
总算停下有欺负猫咪之嫌的举动的陆晴一副感动到了极点的模样,吓得猫儿又是一阵死命挣扎外加发出再凄惨也不过的哀号。
谁教肚子饿和持续的找不到人让姑娘她实在很不爽,只好玩玩猫来打发时间兼抒发情绪。所以,算你倒霉了,“小咪”。
“来,接下来我们再来玩飞高高,你觉得好不好呀?”
朝牠露出了个很亲切、很可爱的笑容,陆晴打算再来跟猫咪好好相亲相爱一番。可古人说得好,恶事莫做,因为此时往往会有正义之人出现打断“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