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法伊德是二十世纪最恶名昭彰的盗墓者。
他的宝藏多不胜数,只要在骨董拍卖目录的照片上注明是“法伊德所藏”,那便代表是希律时代的最高级骨董。
必于这个男人的事迹,已经被人们绘声绘影成有如传奇小说。
他的夫人华德兰,拥有一半沙国王室的血统,年轻时是位有名的赛马选手,在乡下一座种马场里,她拥有七匹纯种阿拉伯马。
她是个美丽大方的女性,一头漆黑的秀发、大而灵活的棕蓝色眼睛,身材婀娜多姿,她全身上下只佩戴一件首饰——一只红色上面浮雕着图案的圆形玛瑙佩环。
那像一团燃烧火焰般的红玛瑙佩环,佩戴在她雪白的颈项上,就像在她灵美的面孔下,那颗充满活力与冒险的心。
第一章
华德兰今年满二十一岁。
她率领一支十人的家族省亲团,和十件瓷器、中国绣品等贵重礼物,浩浩荡荡从中国四川前往沙乌地阿拉伯。
当年,华德兰的父亲华煦才刚从英国留学回来,过没多久,便被派到沙国担任第一任的外交官。
由于他外表斯文英挺,举止儒雅,很得当地人的好感,甚至他的名声还传至与外隔绝的内院里的女眷们耳里。
养在深闺的公主珠贝达,听闻国内有此号人物,少女怀春心性便想一窥其貌。她偷偷与知心的女仆商量好,由女仆安排她在通往外院的密道理,偷窥在外宾室里等待见国王的华煦。
珠贝达从密道里的眼洞窥望出去,果见外宾室内有一名中国年轻人,一身笔挺的中山装,正仰头望着墙上金碧辉煌的装饰。
她一见倾心,从此将一缕情丝系在这个年轻外交官身上。
一个是中国外交官,一个是沙国公主,两人身分有别,照理来说是不可能有交集的,但富有行动力的珠贝达,并不因此灰心,反而积极想办法促成这段异国婚姻。
在一次王室家庭聚会,珠贝达和华煦有了第一次的照面。
黄昏时分,尊贵的珠贝达坐在软榻上,由四名健壮的女仆抬着前往营火盛宴。
此时晚风徐来,带来一阵沁凉,珠贝达于是解开面纱透透气。
“公主,这里还不是内院通道,请把面纱蒙上。”随侍一旁的女侍官出声纠正。
珠贝达笑笑地指着远方的落日,“你看,日神隐退,夜神降临,万物都被笼罩在她的黑篷之中,我已经戴上面纱啦。”
淘气的辩词令女侍官无可奈何。
一行人来到一座精心维护的花园,里面的花有不少是外国使节献礼的,很受国王的喜爱。
珠贝达唇角的微笑加深,不顾女侍官的制止,从软榻上轻跃而下,赤脚跑到最近的一盆耐旱的凤尾正则,凑近去闻花的香味,等她直起身来,发生了历史性的一幕——华煦从他带来的凤尾花丛里站起来,和她正面而望。
两人一时呆愣原地。
华煦没想到会在花丛里看见一名阿拉伯女郎,她华贵的装扮,仿佛从天方夜谭里走出来的仙女。而珠贝达很快地回过神来,娇羞一笑后,她没有立刻蒙上面纱,反而折下一朵凤尾花,扭身跳上软榻,让四名女仆抬着快速离去。临走之际,她给了呆立原处的华煦一抹娇艳的笑容。
女侍官将此事呈报给国王、王后知道,国王一听面有怒色,一场即将开始的盛宴,蒙上一层隐隐的杀气。
柄王派人安排华煦到一间房间,严厉质询此事。
“华大使,我现在有个重要的问题,请你务必认真的回答。”
面对国王沉声的质询,早有心理准备的华煦,诚恳地说:“国王请说,我定会诚实地回答您的问题。”
“在中庭花园中,你可看见过一名少女?”
“看见了。”
“她当时有戴面纱吗?”
“没有。”
“所以,她长得如何,想必你已经看得一清二楚了?”
“是的,国王。”
柄王沉郁着脸,沉吟了好久才再次开口,’老实告诉你,你刚才见到的少女上六公主,也是我最疼爱的女儿。”
“国王,对于发生这样的事,我知道一声抱歉也不能弥补回来,我很有诚心对这件事负责,愿接受贵国的惩处。”
他知道回教国家对女子的禁今颇多,别说贞节,就连容貌长相也是个秘密。如今六公主被他看到面容,他的下场会如何倒是其次,就怕身为外交使节的他,会累及国家名声,那可是万死也不足以弥补了。
“哦,你知道会得到什么惩罚吗?”国王沉郁的脸色稍敛,侧头问他。
“不知道。但是我希望您能够明白,此乃我个人鲁莽行为,无意损及两国间的友谊。”他恭敬的朝国王鞠个躬,一脸深切的懊悔。
“如果我要你娶六公主,你意下如何?”
华煦愣了好几秒钟,才又鞠个躬,“只要公主不嫌弃,我千万个愿意。”别说公主是个美人胚子,就算是个母夜叉,这时候他也会满口答应。
这件可能会损及中沙两国邦交的事情就此圆满解决,说不定会成为阶下囚的华煦竟变成国王的乘龙佳婿,他可说是“为国争光”了。
虽说答应娶公主,他还是有些担心公主的脾气会不会很骄纵,直到新婚之夜,才让华煦安了心。公主温柔热情,对他百依百顺,赢得他真心的宠爱。
几年后,华煦的任期届满,携妻和一于返国,家乡父母真心接受珠贝达这名外国媳妇。
回到中国后,珠贝达努力学习中国文化,后来不只能说得一口流利的中文,书法、绘画在丈夫的薰陶下,竟也达到水准之上,成为当地一段异国恋的佳话。
华德兰坐在前往沙国的邮船上,回想父母这段异国恋,心里很是感伤,因为她才刚办完母亲的丧事。
她是父母回国后才出生的,她和长她五岁的哥哥虽有个外国母亲,但他们的外貌较像父亲,除了眼睛为棕蓝色之外,她木兰花的肤色也曾得到女同学们的羡慕。
华德兰伸手抚模着颈项间的红玛瑙圆形佩环,那是母亲传给她的。
这个佩环是母亲陪嫁之物。
当年,她的外祖父——也就是沙国国王——怜惜女儿下嫁给外国人,于是在大婚之日,将这只佩环连同放置的宝盒交给她,并交代她要妥善保管此物。
此佩环从八世纪流传下来,直到一百多年前落在沙国王室手中,据传在它背后有个神秘的传说,沙王将它送给心爱的女儿,用以表示为人父母的一片疼爱之心。
她母亲生前把佩环送给她时,曾告诉她那个传说,但她哥哥华征只见过此物,并不知道佩环还有个价值连城的宝藏传说。
邮船停靠在吉达港,沙国王室派出接待的人马,准备迎接华德兰这位远道而来的娇客。
当接待官看见率领这支十人队伍的竟是名女子,心里不禁暗暗咋舌。”
从她的衣着,行为举止,完全没有阿拉伯女子的婉约羞涩,看来她并没有从她的公主母亲那里学到阿拉伯女性的风范。
接待官有些迟疑的看着她,不知该怎么称呼。
“我姓华,你可以叫我华小姐。”
华家兄妹从小和母亲学阿拉伯文,和父亲学英文。
接待官听到她流利的阿拉伯语,松了口气,“我是送各位到王宫的负责人阿里,请坐上马车,国王已经等着见你们。”
停在一旁的王室马车,并未有太豪华的装饰,但四匹拉车的高大健马却神采俊扬,阿拉伯马的名声,她早已耳闻,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沿途的风景人物,和中国大不相同,举目望去,多是黄褐色的沙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