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心微笑道:“想不到一个顽皮女圭女圭,如今也出落得像朵花了。”
“还是很顽皮呢!”燕柔模模蝶影的发。“蝶儿,一起去听经吧!”
“娘啊!”蝶影惨叫一声。
竹心道:“蝶姑娘心性未定,恐怕听经是雾里看花,捉模不清,不如就在水月寺逛逛;钟夫人,时刻也快到了,请一起到净莲阁吧!”
蝶影见竹心为她说话,开心地道:“大师父,你真是一个好人!咦?你的脚?”
燕柔熟识竹心,见他拄着竹杖微跛而行,也是十分诧异。
竹心笑道:“三个月前,我带了几个弟子去采药,遇到山泥倾泄,被一块大石头压了脚,幸亏有人相救,送回寺里,一躺两个月,不过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燕柔低声道:“阿弥陀佛,一场劫难呵!”
竹心又是哈哈大笑。“是劫不是难,是难躲不过,逢凶化吉,峰回路转,不知迷迷转转之后,是否柳岸花明又一村呢?”
蝶影敲敲自己的头顶,怀疑是否变笨了,否则她怎么都听不懂竹心师父的话?
*****
一朵朵莲花绽开在池塘上,白的、红的、粉的、紫的,衬着青绿的叶子,看起来格外赏心悦目。
竹心告诉她,寺里到处都有莲花池,等她看到莲花合起了花瓣,听到敲钟声音,即表示讲经结束,她就可以到斋房吃午膳了。
还有多久才吃饭啊?蝶影已经走过了好几个莲花池,终于在西边寺门外看到这个最大、最漂亮的莲花池。她不想再走了,倚在树边,忍住了往上攀爬的冲动,无聊地玩着自己的头发。
几只乌龟在池边晒太阳,还有几只在池里游水、咬蚀莲叶。
“哪来这么多乌龟?”蝶影拿起地上掉落的树枝,拨了拨晒太阳的乌龟,乌龟不理睬她,把头脚都缩进龟壳里。
“不跟我玩?还在冬眠啊?”
再看到水里的乌龟,它们已经把一张莲叶吃了大半,蝶影仔细一瞧,很多莲叶都伤痕累累,甚至连莲茎都有折损,好多莲花也因此枯萎。
“哇!你们还吃?再吃就没有好看的莲花可看了。”
蝶影从口袋模出一把红绣线,将几条绣线头尾连结成一条长线,再把线的一头绑在树枝上,另一头则捆上几支青草。
嘿!克难钓竿做好了,不信钓不上水里的乌龟!
正待蝶影兴致勃勃地甩竿入水,后面传来一声叫唤:“姑踉,这里不能钓放生龟喔!”
“为什么不能钓……”蝶影转过了头,看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
他背后是刺目的日光,她看不清楚他的脸,可是那个身形是如此熟悉!
蝶影觉得心头有些东西,苦苦的、涩涩的、酸酸的,一股热流直往她的眼睛冲了上来,手中的钓竿也松落了。
于樵看清楚她头上的竹蝴蝶了,他心中狂喜,大步跑向前,长臂一揽,欢喜地唤道:“小蝶,小蝶,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阿樵哥哥!”蝶影扑进于樵的怀里,泪珠儿滚滚而落。“你……”
“小蝶,我想妳!”他摩挲着她的发,亲吻着那只竹蝴蝶,以从未有过的亲昵动作抚抱着她。“我找了妳好久!”
“胡说!胡说!”她抡起拳头,用力拄他厚实的胸膛捶去,哭喊道:“你什么时候找过我?你又不知道我住在哪里?”
“我找妳!我在武昌、汉阳到处找你!我以为小蝶会常常出来逛街,可是一个冬天过去了,我……”于樵也结巴了。
“呜呜!我爹不让我出门,你怎么找得到我啦!”蝶影捶得两拳疼痛,眼泪鼻涕齐流。“你是不是不要我了?那天就这样把我送走……”
“我没有不要你,我真的好想你。”他捧起她的脸,仔细地看她。
“你胡说!”她抑郁了好几个月的心事,此刻就像山洪爆发似地狂泄而出,她抓住他的手臂,不由分说便用力咬了下去。
深深的齿印陷入肌肉里,蝶影这才发现她的阿樵哥哥也是血肉之躯,她慌张地松了口。
“呜!你的肉一点也不好吃!”她又呜呜地伏在他胸膛上痛哭。
“不好吃就别吃了。”于樵爱怜地模模她的头,任手上的疼痛慢慢消退。
“我娘说,你不喜欢我了。”
“我喜欢你!”他扶好她的身子,双眸凝注她的泪眼,慎重而缓慢地道:“阿樵喜欢小蝶,永永远远喜爱小蝶!”
“呜呜!小蝶也喜欢阿樵哥哥啦!”蝶影紧紧抱住他。
“呵,别哭了呀!”他掏出了布巾,擦着她脸上的泪水,又拂了她的乱发。
“你还随身带这条巾子啊?”模糊的声音从布巾后面传来。
“就是擦爱哭鬼的眼泪呀!”
蝶影渐渐收了泪。“你怎么会在这里?伯伯呢?”
“我爹住在水月寺里。”
“伯伯在当和尚?”她楞楞地望着他。
“傻瓜!”他轻轻敲着她的头。“我带你去我住的地方,再跟你说清楚。”
*****
穿过了莲花池,翻过一座小山坡,蝶影听完了于樵的述说,恍然大悟道:“原来那个竹心大和尚是你救的。”
“是呀!既然我和爹来到了水月寺,竹心要医脚,我也顺便请寺里的师父帮我爹医治,他们医术很好,爹的脚也不疼了。后来他们看到我爹雕的竹观音,就请他雕佛经,所以爹就住下来了。”
“你怎么不和伯伯一起住?”
“你要我当和尚吗?”于樵用力一捏她的掌心。
“才不呢!你剃了光头一定很难看。”蝶影脸颊微红。“而且你当和尚就不能和我在一起了。”
于樵哈哈大笑。“我这辈子是注定不吃斋了,走,我们抓鱼去!”
“哇!快去!”蝶影十分开心,只要她和于樵在一起,总是有新鲜事。
走出大片竹林,一条清流小溪横亘眼前,蝶影东张西望:“鱼呢?阿樵哥哥,你要怎么抓鱼?”
于樵走到溪边,俯身提起一个竹篓于,溪水从细密的竹片缝里泄下,就看到篓子里面有几尾活蹦乱跳的鱼。
蝶影接了过去,好奇地察看:“这鱼儿怎会游进竹篓子里?又怎会笨得游不出来?”
“这是一个陷阱。”于樵指着竹篓子:“你看,这里入口很大,我把竹片向里头编,然后越缩越小,再在里面放几只溪虾当诱饵,鱼儿很自然地游了进来,可是当它回头时,出口小,它挤不出去,就困在里头了。”
“那怎么把鱼捉出来?拆掉竹篓子吗?”
“哪用这么麻烦?”于樵笑着拉开竹篓底层的一条细绳,原来这是一个活动盖子,只听得啪啪几声,地上就跳着几只鲜亮的鱼儿。
“阿樵哥哥,你太厉害了!”蝶影兴奋地叫着,赶忙蹲下抓鱼,鱼儿滑不溜丢,一下子就从她手上溜走。
正当蝶影玩着那几只可怜的笨鱼时,于樵已经用火石升起火堆,又砍下一只竹子,削去竹枝和竹叶,一古脑儿丢到火堆里,只留下一根光秃秃的竹竿。
“你做晒衣竿做啥?”蝶影捏紧鱼儿,不解地问。
“看清楚了。”于樵砍下约三个竹节长度的竹筒,由上而下剖开,伸手向小蝶道:“把鱼拿来。”
他将奄奄一息的鱼儿夹进竹节里,连竹带鱼还给了小蝶:“可以拿去烤了。”
“这样子也可以烤?”蝶影手执竹节一端,将鱼移上了火堆。
“这条溪的鱼儿比较瘦小,很容易就将外皮烤焦,里头却还是生的。”于樵继续砍着竹节。“后来我想出这种竹子夹鱼的烤法,等竹子烧焦了,里头的鱼也熟透了。”
“哈!原来如此!”蝶影转着竹筒。“阿樵哥哥,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