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商律开车只是一句话可以形容——怎一个“猛”
字了得。
“我想他们所有人只是知道我的目的是京都,不希望我搭你的车之后京都没到,倒先上了天堂!”——
雨,仍然没有稍停的意思。
爆律将行李箱由衣柜的最上层拿下来,打开外面套着的塑胶套,露出一个麂色的大型箱子。
她有足足十年没有打开过这个箱子了吧?自从十年前由京都回来后,她就把这只箱子连同她的记忆,全都封进衣橱的一角,不看也不想,全数遗忘。
伸手轻轻一按,行李箱的扣环随即弹开,她不自觉的屏住呼吸,彷佛这一打开,那箱中会有什么凶猛的野兽从里头跳出来直扑向她。
但……空空如也!
除了几张樟脑昇华后所剩下的包装纸,整个行李箱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一件事物足以证明十年前曾发生过的事……连她自己都选择遗忘,还会有谁记得十年前那短短半年的日子呢?
她拿起抹布轻轻擦拭着箱子的内外,连那一层层的隔间也小心清理,既然往事只剩下十年来的尘埃,就棕得乾净些吧!
一片枫叶憾然由箱子的底层滑落,是那样的无声无息,却彷佛落入了她的心底,一圈圈的涟漪在她心底漾出、回荡再回荡,真到她的心湖再怎么样也平静不了。
她伸手拈起箱中早已乾枯而有些裂纹的枫叶,轻轻的压向胸口,她几乎可以听到胸口那细微的碎裂声,窸窸窣窣的碎了一地。
只是那碎的是十年前京都的枫叶?还是十年来她高筑的心墙?
等枫叶完全转红了,我们再来舞枫踏红,漫天的枫红是天地对我们相遇的见证。
那总要午夜梦回、那总要解下心防才会一不小心溜出心底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每一次总是那般的令她神往,在回神时却是心碎一地。
她紧紧交握住自己的双手,左手的无名指渐渐浮上一圈波浪状的深红,彷佛戒指一般的绕在她的指根处。
这是我为你烙上的印记,在你每一个喜怒哀乐时出现,我的爱一辈子都不会消失。
一辈子?一辈子的定义是什么?难道短短的半年就耗去了她一辈子的爱恨情仇,所以他走了,她的爱也逝去了?
雨打在窗根的声音更大了,悲悲切切的掩去她不能出口的过往,也差一点让她忽略了床头电话的铃声。
她伸手接起电话,话筒中传来的声音令她心中猛然一跳,手中的话筒差一点落地。
是他!那个霸道且不愿放弃的男人,他的执着似乎已近乎偏执。
她不会天真的以为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纯情男子,会为了一夜纯情绪上的欢爱就许下一世的真心,那他到底图她什么呢?
一种追逐的快感?还是不到手不罢休的征服?
“喂?宫律?”
龙原涛疑惑的声音惊醒她远去的思绪。
“我是,你不是回日本了吗?”宫律轻声回答。她不想问他是怎么知道她房间的电话,对他来说,如果他算的想要,知道她的电话比打个呵欠还容易。
“你不是说你随后就会到,三天了,你不会是怕了吧?”他的音调隐隐含着怒气。
“怕什么呢?”
她不见起伏的声音像吹箭一般没入他的心中,虽是隔着话筒,他几乎可以看到她脸上那似笑非笑的淡漠表情,这想法点燃了他的怒焰。
他不是一个容易表现怒气的男人,这可以从他何以被人称呼为“暗皇”得知,他就像是黑夜里出没的猎人,将所有的怒气和杀意全隐在那如子夜般神秘的贵族外表下。
但是宫律似乎就是有本事激起他的愤怒,他暗暗的吸了几口
气,才让他有些失控的自制又拉了回来。
她不是一个会屈服在愤怒下的女人,而他也不想用愤怒去伤害她。
“你不会背信吧?如果我记得没有错,背信在你们的法律上是可以成立罪刑的。”
“背信?”宫律摇摇头,发觉他根本看不到自己才又出声。
“背信是要致生损害才会成立,我就算不去日本,也构不上任何损害的问题,又何来背信之说呢?”
“是吗?或许这损害不是你可以想象的。”
“损害?”宫律不自觉的反问。
“我想你想得心都疼了。”他的声音低柔瘠酸,彷佛轻浪般的袭来。
随后是一阵默然。
面对这样直接的表白,她该说些什么?他的话像是黑夜中突然射至的冷箭,杀得她措手不及,只能吐出一句,“你这样不公平。”
“战争本来就是不公平的,任何阻挡我得到你的人就是我的敌人,包括你在内。”他是明明白白的宣战了。
“战争吗?”宫律的喉头逸出一丝不及压下的笑声。
不该的!可是他的话就这么轻易的触动了她的心情。
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留下玻璃上道道的水痕,她伸手沿着那水痕轻画着,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我这一两天就会去日本。”
就在龙原涛几乎确定她会拒绝后,她的回答让他一时之间脑中一片空白。
在最初的一阵沉默过去后,他的声音出现一丝隐不住的急迫,“给我飞机的班次时间,我去接你。”
“谢谢你,不过不用了。”
“我去接你!”他不容反驳的重申。
“你的战争一向这么好打吗?你想赢,不表示我就一定得弃甲投降是吧?”说完,她轻轻的挂上了电话——
龙原涛微楞的听着话筒中断线的嘟嘟声,她竟然挂了他的电话!她难道不知道这世界上有多少人为了想和他说一句话求也求不到,而她竟然这么轻易的就挂他的电话!
他将电话放回原位,然后连身下的皮椅一同转身面向落地窗,由五十二层的高度向下看,一切都是那么的渺小,就连人车都彷佛是点点行走的蝼蚁。
这样的高度远离了人群的喧嚣,却也远离了人群的温暖。人之所以会成为群居的动物,或许只是为了彼此身上那一点点的温暖吧!
这样的高度是权利地位的象徵,因为这样的高度足以睥睨脚下的一切,但这样的高度却也是一种寂寞。
所谓的高处不胜寒,位於这样的高度只会让人仰望而非接近。
所以在他的四周,很少有人敢正面违抗他的命令,更别说是这样当面挂他的电话了。
不过,这就是她,看似风平浪静,却每每在他不经意的时候袭上他的心头。
他是如此确定在平静外表下的她会是一个如火般热情的女子,而他是如此的想要她。
就他的记忆中,他从来没有如此想要得到一个女人,那种想要一个人的急迫,就像是一把火焰在体内狂烧一般。
这该是他第一次如此的想要一个人,可这想要她的念头却如此轻易的生成,彷佛他的身体早就存在着这样的想法,而直到遇上她后才爆发出来。
“之彦,马上打电话给各个航空公司,我要知道她来日本的班次时间。”
他双手交握顶住下颔,将眼光由外面轻荡的云朵移向他身旁的左藤。
“她要来日本?”左藤的眉头轻轻蹙起。
“你有意见?”
左藤犹疑了一下,还是决定把心中的忧虑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