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熙尊不发一言,既不点头也不否认的任由她揣测。
“该不会……你也是水工坊的老板?”青天霹雳!难怪他会如此大方的赠送她一大箱,布料昂贵到价值好几百两的锦衣华服。
愈接近事情的真相,她就愈生气,气自己居然像只蠢羊,傻傻的走到老虎面前,主动送上门等著被宰而浑然不知。
“没错。”炯亮的黑眸直盯著她惊愕的双眼,见她已放弃挣扎,不再做无所谓的反抗,他才让她得知,他所涉猎的产业多到她无法想像。
如听到丧钟在耳旁响起,黄心蝶无精打彩的垮著脸,已经可以想像未来十年悲惨的生活。
“新契约从今天开始生效,照约定,每个月我会付你十两的工资。”对一般厨子而言,一个月十两的工资已算是天价了,她不该再有意见。
“十两?!”仿佛钱被抢走般,她不敢相信的大叫一声,才经过一夜的时间,她的身价居然跌到只剩下十两,这落差也未免太大了吧。
“嫌多?”他冷嘲热讽的扬著唇角,不介意她再减价。
“你……”怒瞪著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他,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此一时彼一时,你已经签下新契约,没有任何反悔的机会了。再者,我是你的主子,有权帮你决定一切——只要是有利於你的任何事,毋需让你知道,我就可以擅自作主。”新立的契约上有这么一条不成文规定,她就算有意见也没用。
这下真的是亏大了!不仅得歹命的工作,薪饷还得交给别人保管,如此一来,她不就得做十年白工了?
不成!不成!除了脏的、臭的东西不能吃之外,她什么东西都吃,就是不吃亏!她得想个法子将寄存单要回来才行,要不然她可就损失惨重了!
“每个月的十两工钱,我会帮你存进元宝银楼,而且多给你两分利。”工钱他每个月会照给,利息他每个月也会照算给她,只不过他暂时帮她保管。
然而就算他再给她多么高的利息,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一切都是纸上富贵,看得到又模不到,何况,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才存有的三万两,被他以合理的保管名义扣留住,她的心情更是跌到谷底,无奈的只能独自生闷气。
他最好就祈祷,不要让她逃出四兽山,离开江南他的势力范围内,否则她一定要将他的恶行恶状公布出来,让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石熙尊并不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而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真怀疑她是不是倒了八百辈子的楣,要不然数十家银楼她为什么不选,偏偏挑中他的银楼,而且还不分散风险,将所有的财产全寄存在“元宝银楼”中,正好让他捉到她的弱点,给予致命的一击,令她连反扑的机会都没有。
可恨啊!早知道的话,她一毛钱也不寄存在“元宝银楼”中,只不过为时已晚,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一切都太迟了。
她真的是败在他手裏了!而且还是败得一塌胡涂、凄惨无比!
认输的轻叹了口气,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捆绑起来的小鸟,即使挣月兑了麻绳,也飞不出铁笼、逃不出他的手掌心,除非她所煮的菜色不再吸引他,抑或他的口胃又变了,她才有可能得到宝贵的自由。
只是……那会是多久以后的事啊。
天呀!一想到失去自由,她就想哭,对於自由重於金钱的她而言,这真的是一项残酷的打击。
第四章
自由重要?还是金钱重要?
一整个上午都在烦恼这个问题的黄心蝶,实在无法衡量出到底是哪一项比较重要。
若说自由不重要,但对於不喜欢被束缚住的她而言,失去自由就好比接受残忍的酷刑一样,她会受不了的。
可若说金钱不重要,它却又像空气一样,缺不得,重要的很,因为生活中最现实的一个问题就是——钱。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没钱却是万万不能,且有钱能够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而且她还想回京城去,可不想饿死在江南。
何况,被石熙尊那野蛮人扣押住的五万多两,虽然一小部分是从小藏到大的积蓄,但绝大部分可是流浪江湖这两年来,她省吃俭用,辛辛苦苦工作赚来的。当然,能够让她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财产直线上升累积到五万两,不是没有原因的。
所谓家财万贯,不如一技在身,就是这个道理。她就是单凭一项厨技在江湖上行走两年,而且也是仅靠巧手的厨艺,在江南打响知名度,并藉机哄抬身价,才会如此迅速的成为一个小盎婆。
一想到五万两极有可能拿不回来,她就心疼、难过得吃不下饭。再想到每天得绞尽脑汁,花样百出的做出不同的菜色,而一个月才仅可得十两的工资,且拿不到半毛钱,她更是气得连水也喝不下了。
打从娘胎出生以来,她真的没见过像他这么抠的人,亏他还是江南首富,居然小气到这种程度。随随便便到杭州城一提,任何一个巨商富贾所闻出的价码,最低限度起码也是他的十倍。
没想没气,愈想她就愈气。反正钱永远是赚不完的,只要她自由了,凭地高超的厨艺,还怕赚不到钱吗?所以她决定了,为了自由,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至於五万两,她决定不要了。
打定主意后,她准备立刻就走。
快步来到湖中此段石桥上的一座凉亭,觉得有点喘,她停下来休息,发现亭内雕栏石柱,周围垂柳袅娜,地上铺设的是鹅蛋般大小的椭圆石头。
凉风拂面,荷香沁人心脾,远山近水,令人心醉神迷。若不是急著逃亡,她真的觉得这是一种奢侈的享受。
没注意到地上鹅卵石不规则的排列,她无形中浑然不知触动机关,直至通过凉亭走向石桥中段的三楹重檐水榭,一道石墙突然窜出阻挡住她的去路时,她才察觉犯了无法弥补的大错。
“怎么会这样?”一座乍看之下的普通石桥,居然暗藏这么多机关,难怪园林内的仆人,没有一个人胆敢来到水心榭。
“想逃?”冰冷的声音随著一道人影的到来响起,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早猜到她会有此举动的石熙尊。
而他的来到,正宣布著她的失败。
“谁……谁说我想逃!”听到他不带任何感情的冷漠声音,她的身子立刻僵住,一时心虚得不敢马上回头看他。
真是奇怪了!她才不小心触动机关,他立刻就到来,且还以无声无息的方式现身吓了她一大跳。
她实在很纳闷,他怎么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自静心斋赶到石桥这来。他到底是如何办到的?
“你想去哪?”要出水心榭,石桥是惟一的通道,而就算她懂得奇门盾甲、五行八卦,也未必走得过石桥。
“来欣赏风景不行吗?”深吸了口气,做好心理准备,地面带微笑,故作镇静的缓缓的转过身去。
“这理由无法说服我。”他走近到她面前,俯视著她将惊慌隐饰得很好的双眼,明白的道出她的目的,“你分明是想逃。”
“胡说!”被说中事实,黄心蝶神情不自在的乾笑了声,“我又不是笨蛋,要逃也会挑时机、选时间,就算真的要逃,最起码不会蠢得选在白天,那行迹不曝露才奇怪。”
她言之有理,但就是无法自圆其说。
“这个时候是准备午膳的时间,你为何在这?”这个疑点很明显的可指出,她是临时起意想逃。
“呃……这个……”她快掰不出来了,“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