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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元拽到宝 第11页

作者:单飞雪

好险,没被师父影响。好险,被拒绝也不难受。她捱得住。

司徒剑沧那躁动的身心,瞬间冰冷。他凛容,一霎时,不知该为阮罂高兴还是悲哀。难解是,她这段话,惹他心头惆怅,他的感觉,像一下子斩了九十九个人那么疲累,虚乏。

“你拿我来试?”

“是啊。”

“可笑。”他冷笑。

“你说过我可以明著利用你嘛。试试你的反应喽,顺便试试我的感觉啊,看样子你对我来说,没太大意义。师父不介意吧?不觉得受伤吧?”她嘿嘿笑,眼睛闪著狡光。

司徒剑沧心头一震,是作茧自缚,教了个顽徒,很懂得将他的话举一反三,更懂得将他物尽其用。他哭笑不得,身不由己。他该高兴?不,心里没高兴的感觉。

司徒剑沧忽然间明白了,伤心,两个字,描述的正是这种感觉。

“没有感情,就不会受伤。”但现在,他明白受伤是什么感觉。

像说给自己听,司徒剑沧对阮罂的行径下了注解。

“是啊,的确是,没感情就不会受伤。”阮罂默念一遍,笑盈盈说:“像我母亲早想开的话,就不会吃苦受罪了,对吧?”

阮罂唏嘘不已,怔望地上的琴,俯身,拨一下弦,响音清脆。

“师父不爱阮罂,阮罂也不爱师父。师父谁都不爱,阮罂也学你,谁都不爱。”

她又拨了一下琴弦,那响音震痛司徒剑沧的心。

阮罂又说:“将来我去西域流浪,到处玩,像我爷爷,到处跑啊跑,不要像我娘,活得窝囊,每天在家等我爹,我爹反而到处跑。将来,我要跑得远远,情愿让人等我,我不等人……”她目光骤冷。“师父,我要当个很无情的人。”

“好,就当个无情的家伙。”他的声音喑哑,冷厉的眸子,反变得异常温柔。

“像师父,我从没看你伤心,你那么无情,才是最快乐的。我跟师父学。”

不,他不快乐。阮罂误解了,他会这样,是不得已。他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冷漠,他冷漠是因为……

糟,他眼睛好涩。他怎么又想起那些黑暗的事来?

忽地出手,拉她过来,按坐在他面前。

“等一下练剑,把头发扎好。”

司徒剑沧帮阮罂扎头发,挑起发丝,一束束交错绑紧了,用小草一束束圈起。

司徒剑沧心乱如麻,愁肠百结,心里布满的,是一幕幕不堪回首的过往。他岂是个天生的无情人?是命运造化,让他选择冷眼看世情。

“阮罂。”

“嗯?”

“你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的。”他不是对她没感情,而是不敢有感情。

“什么意思?”

他没多作解释,只说:“以后去西域,就高高兴兴地做你喜欢的事。生命很可贵,你活著,才能谈梦想。去西域的途中,若有任何状况,记住,保命最要紧,不可莽撞冲动,行事要三思而后行。”

将密密的发一束束扎好,司徒剑沧暗暗惊讶著,惊讶自己能用这么温柔的口气说话。原来要碰上喜欢的,人的声音就会改变。

阮罂望著草地上闪耀的阳光。“师父,你有梦想吗?”

“没有。”

“我以为考状元是你的梦想。”

“师父考状元,是为著见到皇上。”

“为什么要见皇上?”

“要办一件事。”

“什么事?”

司徒剑沧敲她的头。“问那么多干么?”

日后,阮罂回想到这天,才震惊地领悟到,以上这些谈话,是师父爱她的伏笔。有人关心是放嘴巴上的,说我爱你,承诺要对你怎么好,给你很多保证。但有些人,不在嘴上提起,不将爱放在面上表演。而是默默地、不求回馈地,偷偷将你收进心里。

爱不爱,不能用问的。

在将来,会有那么一天,阮罂懊恼自己不够细心。

曾经,在师父的眼角眉梢,或在师父的行为举止,一点点,透露著关怀的讯息。她没听见他说喜欢,说爱你,就认定那些讯息,是毫无意义的讯息。

终於明白过来的那天,她才甘心对爱低头,付出一切。

二月八日那天,是朝廷每三年举办一次的会试。通过会试,才能参与殿试。会试由礼部主持,录取三百名贡士,第一名叫“会元”。考生一旦进入春闱,要四天后,才放出来。每个人要先把这几日的吃食准备好,带进考场。

二月,城内,旅馆住满考生跟随行的亲友团。饭馆大爆满,满街叫卖历来的考古题。茶馆那一窝、这一窝,都是埋头苦读的书生。

有一名书贩,正抱著抄写的题库,扯著喉咙嚷:“想高中会元的快来喔,买了前途似锦,不买一定后悔——”

大家围过来,追问:“是不是真的有用?”

书贩满口保证:“当然!有买有保佑,才一文钱,一文钱哪!”

“那么厉害,你早中会元啦,还在这儿卖什么考古题。”

大夥儿笑。

书贩清清喉咙。“这位兄——台——您有所不知。我阿元卖的是毕生心血,我虽然没考中会元,但我爷爷会试考过十次!我阿爹考过十三次,我呢,我考过七次……”

一旁的某人翻脸了。“你们一家三口,爷到孙,统共考过三十次,没一个中,还敢卖我们题库?”

书贩脸不红气不喘地说:“老兄,我阿元没福气又没慧根,天生不是读书料.但你们几位大爷看来多有福气相,题目是死的,脑袋是活的,你们买了做参考,顶好的嘛!才一文钱,就买了我们王家爷到孙三十次的经验——”

有理,大家冲上去抢著要。

“别抢,别抢,慢慢来……”

一张题库,被风吹跑,半空翻飞。

茶楼二楼的窗口,伸出一只纤手,截住纸张,拿进来,放桌上。

“都在准备考试,你怎么不参加?”阮罂问高飞扬。

“我对念书没兴趣。高飞扬瞧著卷上题目,全部看不懂!

“你只对『壮壮的老虎』有兴趣。”她一语双关。

“嘘、嘘——”怕被听见,高飞扬嘘她。

“男儿要有志气,你现在参加考试,从举人开始考,一路去考到状元。”

“嘿,我娘都比你清楚了,她说凭我的资质,等考到状元她长草了。”

“长草?”

“躺进坟墓,坟墓长草。”

“我对你有信心,去,高飞扬,你开始准备考试,慢慢准备,甭心急,我反正不急著嫁你,我等。”

斑飞扬冷瞅著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怂恿我考试,想拖延我们的婚事。”

“听我母亲说,你娘要来提亲了。”阮罂恼著。

“是啊,我家一脉单传,她巴不得我快娶你,很快生小孩,壮大高家。”

“假如……我不嫁呢?”时间紧迫,看样子这几日她就得动身往西域。

“不行,我知道你对我没感情,但亲事是两家长辈订的,我们能怎么办?”

“假如新娘逃了呢?”她有此打算。

斑飞扬睑色大变。“那还得了,我爹娘不掀了你家才怪。”他低声警告:“我明著跟你说了,当初要不是我家借你们阮家周转金,阮家布行早没了。我知道你胆子大,这些年的表现全装出来的,你还是跟以前一样野。可我告诉你,我也不想成亲,但我没你那些疯念头,不像你任性,我们做子女的就是要听爹娘的话,要体谅生养我们的父母,再怎么放肆也不能不顾他们的颜面,做出大不孝的事——”

“得了,别说了,懦夫。”

“欸,又骂我?!”

“难道你都不挣扎?这是你的人生大事啊。”

“不是我不反抗,而是明知没用的反抗,还反抗干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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