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能搏美人一笑,也算是功德一件。”上官谨不以为意道:“事实上,我爸都念了好几年,说什么长得人模人样的,吃东西竟然像个畜生,这象话吗!”
畜、畜生?龚歆慈试着想象邻家伯父训子的表情,再次笑出声。
原谅她,那画面真的很好笑!
“……唉,这是习惯嘛,怎么改得过来,妳说对不对?”他耸耸肩,完全不当一回事,表情之无赖,让人好气又好笑。
再试着揣想上官谨赖皮式的响应,以及伯父可能气炸的情景……嗅,好好笑!“呵~~咳,伯父伯母过得好吗?”为免失态,她赶紧提个安全的话题。
“还是老样子,没什么改变,恩恩爱爱就像新婚燕尔一样,老是抖落年轻人一身鸡皮疙瘩。”
“恩爱是好事。”龚歆慈笑说,收藏在脑海中的回忆,随着邻家小弟的来到,一页页,依序翻着,回顾着。“不变,有些人或许会觉得很枯燥单调,不过有时候却代表一种幸福,特别是感情不变的时候。”
话中的感叹让人想不注意都难。上官谨顿了住,并非吃饱,只是因为听出她话中别具深意,而觉得奇怪。
“都十几年没回去了。”十一年还是十二年?龚歆慈记不起来自己多久没有见到热情的邻居。“这期间只有用电话联络。”
太依赖现代通讯设备的结果,就是虽然偶尔会联络交谈,却看不见对方的模样,但透过电话传来的热情依旧,这也是她无法拒绝这位长辈请托的原因。
她的母亲很早就过世了,十三岁的时候因故搬到花莲,成为上官家的邻居,上官谨的母亲待她就像亲生女儿一般,即便她已十几年不曾回去看过她老人家,还是会不定期收到她为自己准备的东西,逢年过节、每年生日……
她的好,总是令她眼眶发烫。
“十几年吗……”上官谨的表情有些古怪,像是吃饭时不小心咬到舌头。
他突然变得古怪的表情引起龚歆慈的注意。
“怎么?”有问题吗?
“没!”上官谨猛摇头。“唯一有问题的是妳这炒饭太好吃了,怎么可以好吃成这副德性呢?连我宝贝妈咪都比不上的手艺,真的真的是太美味了,欧依西,妈妈咪呀!”
一下日文,一下意大利文,龚歆慈被他夸张的表情和赞言逗得笑不可抑。
忍不住倾身,伸长皓臂横过桌面,逗弄意味浓厚的揉乱他一头湿发。“尽量吃,吃不够,厨房还有一份。”
“那妳呢?”肚子填了半饱,上官谨总算有余力注意旁人的肚皮。
“我?”
“妳吃饭了吗?”
她摇头,也许是熟悉感作祟,她很坦白。“还没。”
上官谨闻言,放下汤匙走进厨房,当他出来时,手上端着一盘炒饭。
“我还不想……”
“人肚子饿的时候,面对什么事都很容易往悲观的方向想。吃吧!一饱天下无难事,这是我的人生哲学,面对的问题愈困难,就愈要让自己吃得更好;这样子,虽然事情尚未解决,至少口月复之欲得到最大的满足,也算是一种补偿。”
“你……”他是突然心血来潮?还是真看出了什么?
“不用烦恼。”上官谨开口道。
她的情绪他都看在眼里,在她体贴和照顾人的举止间,他还是读出感到为难的讯息,因此推敲出对方是拗不过母亲请求才勉强答应的结论。
笔而,上官谨将龚歆慈的言行解读成:不知如何启口请他离开的欲言又止。
他并不想让她难做人。“我本来就没有要住在这打扰妳的意思,毕竟我跟妳虽然是邻居,不过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现在都长大了,孤男寡女同住一个屋檐下不太好;再说妳现在又是知名主播,这样对妳很不好……”
见她没有反应,上官谨微恼地搔头。“都怪我妈啦,这一切都是她老人家自作主张,也不知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劲,强要妳答应借住,其实我在台北有几个朋友,住的问题很好解决;我来,是因为我妈托我带东西给妳,再加上一身湿,想跟妳借个浴室,等一下就走了。”
“你真的不打算住下来?”
瞬间,龚歆慈感到愕然,她将这情绪归因于恐有负陈若美的请托使然。
他摇头。“会答应我妈其实只是在骗她,要不然我来不了台北;现在我人已经到了,鞭长莫及,就算她知道我骗她也来不及了。”他说着,咧开顽童似的淘气笑容。“放羊的孩子也不是第一次当,最多就是回去的时候再被她老人家骂到臭头。”
报歆慈听着,觉得有些讶异。
一开始她的确答应得很勉强,上官谨说的话她也想过;但过去接受伯母许多照顾,让她无法拒绝帮这个忙。而现在……
“你可以住下来的。”蓦地,她冲动开口。
“咦?”上官谨愣了一下,颊边的酒窝因笑显露。“妳不用勉强,我有地方住,真的。”
“我坚持你住下来。”她说,“除非,你不把我当姊姊看。”
“我……”龚歆慈的邀请令上官谨感到意外,这下子为难的人换成自己。
早计划好的事,没想到意外频仍。
先是老妈想出个怪主意要他借住她家,现在又发生这种意料之外的状况,龚歆慈的反应并不如他所料的勉强答应。
说得更精确一点,是他原本从她脸上读出勉为其难的讯息,但不知怎么回事,她改变了想法,真的欢迎他借住叨扰。
他有做什么或说什么吗?上官谨自问,苦思不出她之所以在这么短时间内改变心意的原因,更为自己很难拒绝她感到大伤脑筋。
她是个纤秀窈窕的美女,而他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而且……
“就这么决定。”怕他再多说什么话来推辞,龚歆慈起身,不待他同意便将他的行李提进一楼客房。
为何这么坚持?老实说……
她也答不上来。
“所以,妳跟那个小弟弟同居了?”胡芷苓弯细的眉挑了挑,笑侃闺中密友。“不错嘛,很赶时髦哦!及时搭上老牛吃女敕草的流行专车,啧啧啧,果然不能小看我们当家女主播,深藏不露,惦惦吃三碗公的狠角色。”
“芷苓……”龚歆慈摆出“真服了妳”的表情,啼笑皆非的睨着上司兼好友的胡芷苓。“妳哪天新闻部主任不做,还可以往编剧这条路发展。”
“多谢妳的关心,不过短时间内,我还是会巴着新闻部主任这位置不放,直到哪天这把椅子烂掉,容不下我这尊菩萨为止。”
“我想总经理不会这么简单放妳走的,于公于私,都难。”
于公,就目前的新闻界来看,好友之前是最顶尖的当家主播,如今走入幕后,又是最杰出的新闻部主任,怎么能放?
于私嘛,以总经理对其夫人深爱的程度,想走,怕是有得等了,呵~~她看着这位刚上任两个月的总经理夫人,想起两人谈恋爱的经过,忍不住笑出声。
“嘿,笑什么?说来听听。”
“想到某人谈恋爱时的惊涛骇浪,觉得好笑。”杏眸带笑瞟过“某人”,龚歆慈享受作弄的乐趣。“遥想芷苓当年,明总追心时,跟前跟后,犹恐不及,眉目间,净是衷心爱恋……”
“够了够了!”胡芷苓连忙喊停,俏脸红透,困窘得只想挖个地洞把自己给埋进去,再填平踩实。“学姊衷心承认败北,就请学妹妳别再乱改苏东坡的『赤壁怀古』,放学姊跟妳学姊夫一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