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猷雅放弃把那个一旦决定一件事就会顽固贯彻到底的人叫回来,没辙的走进旋转大门。
***bbs.***bbs.***bbs.***
路猷雅找到母亲的时候,张美桃正忧心忡忡的盯着开刀房外不断跳动的萤幕,萤幕显示着病人的状况是准备中、开刀中还是人已经在恢复室了。
她原来是个圆润乐天的妇人,丈夫卧病的这段期间她心力交瘁,整个人憔悴了一大圈。
“妈。”不敢惊动怔仲的母亲,路猷雅喊得很小心。
看到女儿出现,像溺水的人看到浮木般,张美桃马上握住女儿的手。
“你怎么到现在才来?你爸进开刀房你都不关心,养女儿真没用。”
路猷雅扮起笑脸,“妈,爸会平安出来的,你别烦恼。”
“我怎么不烦恼,你爸人在开刀还没出来,护士就来要钱了。”从随身的小钱包里掏出医院的缴费通知单,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路家是平常的小康家庭。
夫妻俩守着一间家庭式小堡厂养大一男一女,在无病无痛的平安时候,要维持—家用度并不困难。
现在家中经济支柱倒了下去,以前可以视而不见的问题,就会很残酷的一样样浮现。
穷人没有生病的权利!这点路猷雅很清楚。
“给我吧,我会想办法。”她故作轻松的把缴费单收进口袋,顺手拿起带来的保温壶。“妈,我熬的鸡汤,您趁热喝一点吧!”
“我不饿,也吃不下去。”跟丈夫将近三十年的婚姻,感情平淡不好不坏,但是再怎样都是丈夫,第一次开刀的时候她还不知道要怕,第二次,所有的坚韧都被掏光了。
“我想伯母需要的是彻底的休息。”申卫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路猷雅身后,高大结实的他一出现如同天神,让悲情的张美桃都忘记要继续数落女儿。
“这位是……”
“我的老板。”
“我是小雅的男朋友。”
两人异口不同声,搞得张美桃一头雾水,她把女儿拉到一旁审问——
“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
“妈,他是我老板,不是什么男朋友。”路猷雅连忙澄清。
“真的?人长得很不错说,要是有好机会要记得把握。”再怎样,她还是希望女儿能有美好归宿的,宁可一网打尽也不可以错放一个。
“现在的我哪有心情交男朋友,要是有一定跟你说的啦。”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把母亲的注意力拉回来,早知道死活也不让申卫然上来了。
萧夏川席卷的风暴好不容易被父亲中风的事件覆盖过去,现在的她并不希望申卫然又给母亲任何不该有的冀望。
而且他为什么这么说?老实讲,除了困扰外,她内心感到一股巨大的甜蜜。
她认识的申卫然,不是个会乱开玩笑的人……不过,想当她男朋友,也不是他说了就算,总得先问问她愿不愿意吧。
“最好是这样。”看女儿说的像一回事,张美桃也不再追问了。毕竟这里是医院,她首先要担心的是丈夫的生死,孩子的事先搁一边吧。
“伯母,我看您也累了,要是您信得过我,这里让我跟小雅来就好,您回去休息,伯父出来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
申卫然看着路猷雅为难的表情,耳里听着她的撇清,心里百般的不是滋味,原来他在地心中就只是个付给她薪资的老板而已,其他什么都不是,不过,他还是想护她周全,就算只是她的家人……爱屋及乌,他就是见不得她的忧愁。
面对那个和她有关的问题时,他又行动比理智快速的回答了“男朋友”,说完后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心下是更笃定了。
这个位置,他要定了。
“我还有哪里可以去,房子都淹水了!说起来,我们家走的不知道是什么倒楣运?接二连三的坏事……”急病乱投医,张美桃竟然对着才见面的申卫然,叨叨絮絮的说起自家的不幸,女儿的遇人不淑……
“妈!”路猷雅脸红耳赤,简直想直接挖个洞钻进去了事。她极力想忘却的痛处又被母亲活生生的挖掘出来,一颗心又辣又痛,无地自容。
“我记得这附近……好像有间空房子。”申卫然是有魔力的,他的声音像润泽的水,奇异的抚平了母女间的摩擦。
路猷雅才要皱眉。
他却选在这时候对她露齿笑、眨眼,放电,她闹个大红脸,差点掩脸申吟。
虽然他喜欢路猷雅对着他发怔、脸蛋泛红的模样,偏偏这里不是进一步勾引诱惑她的好地方,趁着“美男计”得逞,他动作飞快的拿出手机按了一组数字,简单扼要的吩咐了对方几句,便很快的挂断电话。
接着他坐到张美桃身边低声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只见她从一开始的推托到点头,后来居然露出温柔的笑容来了。
不到十分钟,一个面目平庸、身材却比申卫然还要高大好几倍的男人,来接走了张美桃。
“你跟我妈说了什么?”母亲的身影一不见,路猷雅忍不住要问。
“老人家都还满喜欢我的,我跟伯母说,我是个有前途的好男人,买到赚到,请她放心把女儿交给我。”
不是他老申卖瓜,几个兄弟中姑婆对他特别偏心,没有别的原因,老人家一上了年纪话就多,一件事可以重复个N次,又格外喜欢找人听她说话,他什么都没有就是有耐心,听老人家讲话认真专心的听讲不敷衍了事,这是他吃香的撇步。
买到赚到……他是人人抢着要的绩优股吗?又是同一套手法,想当初他也是这样一字不漏的把她拐去当助理,连她妈也吃这套……这叫母女连心吗?
路猷雅啼笑皆非。
“你不必这么做。”
“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不过你放心,公寓里面家具什么都有,我吩咐了水叔,缺什么就去买了补齐。”
“你这样我还不起。”
“我有说要你还吗?”他揉揉她的发心,表情十分宠溺也十分享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你好,就像我爱吃你做的点心,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对味,可是就是爱吃,我想对你好跟爱吃你煮的饭菜点心是基于同样道理。”
这是哪门子解释?
“租金我会给你的。”那附近的房子都是黄金地段吧?租金贵得吓人,她付得起吗?
“再说吧。”他不置可否。
路猷雅朝着他眉宇的坚决看了看,决定让步。跟他争辩她从来没赢过,这回看起来又是同样结果。
申卫然依着她坐,用温热的掌心包围住她的,开始漫长的等待。
她没有反对,这节骨眼,她需要这份温暖。
这一台刀从下午开到晚上九点,九点整,手术室外的对讲机响起——
“路阿土的家属,路阿土的家属在不在?”
路猷雅从椅子上跳起来。
“别急。”他的声音如水涓滴,有着安抚人心的功能。
她稳住心绪小跑步过去。“我是路阿土的家属,我爸开刀还顺利吗?”可问到后来声音仍是抖了。
“开刀过程顺利,病人上了麻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清醒。”接着手术室的电动门打开,医生跟病床同时出来了。
医生宣布了令人安慰的好消息——
“开刀过程还算顺利,脑部的淤血都引流了出来,接下来就要看病人的复元能力,还有接下来的复健了。”
路猷雅喜出望外,跟着推着病床的护士来到加护病房。
“病人要在加护病房待上一些时间,每天有三个时间可以来探视。”护士交代着注意事项,把病床推进了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