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不合乎唐诗画的个性,既然有大餐吃,她也大方地抛弃前嫌,努力加餐饭了。
一顿午饭吃下来,令她饱撑得躺平成大字,完全忘了该有的矜持。
“如果每天都这么幸福该有多好!”她满足地打着饱隔,眯眼看着天上流动的云。
“你还真容易满足。”快手任着食盒散了一地,仰身躺在唐诗画身边。
“人本来就没什么好争的,争千秋、争万世,总有一天还是会有人忘记你,倒不如把握短暂的每一天,活在当下,活得舒服痛快的。”吃饱喝足,徐徐”凉风拂来,她打了大大的呵欠。
在修道院和神学院是没有午憩的,可是她一夜辗转……眯一下眼应该是被允许的吧,在逐蜜的花蝶飞来的同时,她眼一阐,沉进了花香和微风缭绕的轻梦中。
听着她轻轻懒懒的呵欠和入睡后毫无戒备的神情,快手身子一侧,支着腮,仔细打量着唐诗画。
“这不适合你。”他大手一撩,覆在她头上的白头巾轻轻飘落,露出一头茶褐色的长发。
在阳光下,她的发反射着密密实实的光烁,如一疋光缎,快手撩起一绺,迷醉地把玩起来。
微风如此多娇,幽花袅袅凝香,仿佛在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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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诗画碍难相信身为优等生的她居然睡掉了整个下午的课,更令人丧气的是,当她被寻获时,那个人赃俱获的“赃”也躺在她身旁睡得四平八稳,她是在全校关爱的眼神中醒过来的,最糟的是大主教目睹了一切,然后选择了昏倒作为处罚她的方式。
“你再笑,保佑你一笑中风,再笑脑溢血。”从今以后,教她拿什么脸回去上课!
“看你精神好得很,想必是睡饱了。”刚才那场骚动对快手来说就像羽毛搔胳肢,完全不痛不痒。
她斜睨他。人家说树有皮人有脸,她觉得这话根本狗屁不通——对眼前这抢尽风头、脸皮厚比城墙的人来说。
她的名誉宛如枯叶飘飘坠落地……“托您的福。”这怎能不叫她咬牙切齿。
“别太用力咬牙齿,万一绷断可就划不来了。”他轻吐着风凉话。
“你到底什么居心,我自从遇到你就开始走霉运,还有那个亚历山大——”她的运气显然仍跌在谷底,因为说人人到,说鬼,倒霉鬼亚历山大那愉悦的声音又凭空而降。
“被我逮到了吧,根据诸方消息传来,你们回家是走这条路,五百美金果然花得值得。”
五百美金换到一则小道消息,果然是笨凯子!唐诗画当他是隐形人,直接从他身边走过。
亚历山大一怔后,返身疾追。“小诗、亲爱的,你们要回去为什么不等我?”
他们俩什么时候变成同进同出了。
值得研究。
“道不同不相为谋,走独木桥的人乖乖过桥回去!”唐诗画芳心懊恼,还没理出个究竟呢,不识相的家伙又来饶舌,她劈头就没好话。
亚历山大果然坠入伸手不见五指的茫雾中。“小诗,我怎么走独木桥呢?饭店里没有啊!”即使他再聪明博学,中国的悠久文化也还不透彻。
“不懂,回去翻字典,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亚历山大明亮的眼瞪得更大了。“小诗,你欺负人,今天说话都用四个字的,你明知我头尾都不懂——”头尾都没辙那岂不是玩完了,一窍不通嘛!
唐诗画受不了地转过身,她下了通牒。“亚历山大,如果冷水还浇不息你乱七八糟的示爱,请先把中国的国粹唐诗三百首研究透彻再来找我。”
“唐诗三百首?那是什么?”
“既然你都能用五百美金换到你想要的消息,唐诗是什么碗糕,你也可以如法炮制,我何必浪费唇舌告诉你。”
“唐诗……上面有你的名字也!”他咀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诗,你好了不起,居然写了一本书,我一定要人去买来仔细拜读,你等我吧!”
听他满口胡言,唐诗画几乎要抓狂,唐诗画居然会等于唐诗三百首,太扯了!
快手低低地笑了出来。“他果然聪明,你本来就是诗词里的一首泼辣诗。”
唐诗画拧眉瞪他。“看我出糗你很得意吗?小人,看我回家怎么跟你算帐。”
被威胁的人无动于衷,亚历山大却虎视眈眈地揪到她话柄里头的小辫子了。
“回家?你们不会是住在一起吧?”如果是,那么,铁定噩梦一场。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查户口啊?
亚历山大略带惊悸。“你是个冰清玉洁的女孩,还是学生,跟不认识的野男人公然同居,会招徕非议,这样有损你修女的形象。”
“我不知道原来你这般关心我。”唐诗画气得险些没晕过去。
亚历山大听不出她和蔼笑容中的刀光剑影,还沾沾自喜。“你终于也明白我的好处了。”
“对牛弹琴!”她气结了。
“咦?”他的笑冻结在唇边。“小诗,你又说四个字的话!”
她实在没力气理他了!简直是有理说不清。
这次换成她拉住快手的胳臂率性往前走。
亚历山大搔着头,不是很明白地嘀咕。“明明还谈得好好的,怎么又走人了?
女人的心真的和天气一样……啊,不对不对,我该担心的是他们为什么可以同进同出,如果——”如果他的小诗真的和情敌同住一个屋檐下,即便使出浑身解数,他也要破坏他们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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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来来去去走了好几回这条路,唐诗画仍忍不住以为自己的心浸在诸神的花园。
她会心甘情愿暂留在鄂图曼的别墅中,许是因为没钱可以外出租屋,但有绝大部分是因为这宅子如海辽阔的草坪和屋子里开放式的庭园。
在人稠地狭的香港,可以看见花团锦簇的庭园,是种奢侈的享受。
快手并没有把车开进车库,他瞥见屋檐的台阶下坐着不速之客后,便半路丢下车子,旋即以唐诗画想像不到的速度奔到那人身边。
他既高且瘦,像虾米般拱在不甚宽敞的石阶上睡得很不安稳,宽大的飞行外套,米灰格子裤,大布鞋,半倚在行李包上的脸因为参差不齐的发而遮住大半,只见下额的凹槽内有排青渗渗的髭。
快手拨开他的发后脸色大变,而后冲着走过来的唐诗画低吼。“快去把冰箱的冰块全拿出来。”
快手脸上的紧张感染了她,唐诗画不问原由,以第一时间开了门冲往厨房。
快手也不管扔在地上的行李,横腰就抱起那人,笔直把人带进最近的客房。
放下他,快手扭头便去开冷气,一时寒冷如喜马拉雅山高峰的冷气立刻笼罩住整个空间。
“笨蛋!都五月了,你还没来,害我担心得以为你是不是在外头晒成蜥蜴干,你看,晕了吧!”快手一迳发牢骚,并不在意来人是否清醒得足够听见他的训话。
快手的抱怨一字不漏地传进端着冰块和毛巾进来的唐诗画耳中。“我找不到冰枕。”
“无所谓,反正已经开了冷气,他不会有事的。”
“是吗?”唐诗画可没他笃定。
快手将毛巾在冰块中滚过一遍,熟练地放到那人灼烫的额头。“这样就可以了。”
他几乎是奄奄一息了,唐诗画并不赞成鄂图曼潦草的急救方式。“我还是觉得该请医生。”
“不需要,只要有够强的冷气,他会没事的。”
“这是病吗?”她瑟缩了下,已经感觉到屋内飕飕的寒气。
快手不是很情愿地颔首。“算是吧!”夏季精神感官症候群。“得这病的人一到夏天,情绪就像不定时的炸弹,没人敢靠近他,而且绝无法离开冷气房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