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宝弄文字,我有知的权利。”
“你只要清楚字面上的意义就好,反正人已经走了。”
他是不是看扁她的智商?“这是阴谋。”
快手笑了,那是一种讥笑加上大量嘲讽的笑法。“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他斜眼打量她。“你以为自己有多少斤量值得人贪图?”
唐诗画在他强势的眼光下瑟缩了下。她是人才钱财全无,但也不需要把话说得那么坦白。
快手似有还无地瞄着她那时而起伏的表情。“原来这么不堪一击啊,我还以为你是打不死的蟑螂呢!”
蟑螂?唐诗画果然如他所愿地仰起头,丧气尽去,小脸又充满迎战的意味。
“你少看不起人了,玛莉亚不在我也可以过得很好。”
快手以尾指挖着耳朵,慢慢地站起来。“是吗?我会把眼睛擦亮等着瞧。”
看着他就快走掉,唐诗画才想起什么。“唉!你要去哪里?”
快手以一种自然却充满魅惑人心的姿态回首,几绺长发因为头部移动而掉到眼前。“工作啊!”
他每天固定四点起床,例行的飞镖练习后,是沐浴、早餐,然后便是一天的开始了。
“工作?原来你不是无业游民,今天你又要去跟踪哪家的良家妇女了?”
“我对良家妇女没兴趣。”
好一下唐诗画才明白过来,她恍然大悟。“你拐着弯骂我。”这流里流气的痞子!
“我又没有指名道姓,除非有人自己承认。”他不在乎地将双手插进裤袋,睨见唐诗画恼怒的表情后,施施然走开,一路还吹着口哨。
没想到惹恼她是件这么快乐的事!
庐鬼!那个男人肯定是撒旦投胎出世,个性别扭讨厌不说,还有张教人痛恨的嘴,为什么冥冥中他们总要牵扯在一起?
正当她恨不得将手中的铲子往地上扔时,阳光透彻的门又被一堵阴影横亘住。
快手仍是方才吊儿郎当的神态。“忘了告诉你,你刚才煎的蛋太老了,明天要改进!”语毕,翩然转身走掉。
唐诗画瞪大水灵滚动的眼瞳,双手几乎要捏断那可怜的铲子。“你——是个集无耻下流卑鄙龌龊于一身,又叫人齿冷的三流痞子!”
“这话你旱在一年前就骂过了,冷饭热炒不新鲜了,换新词吧!”
“王八蛋!”她果真把铲子丢了出去。
可怜的门做了替死鬼。
☆☆☆
夏天最让人受不了的不是知了的喧吵或满天的灰尘,而是地狭人多的闷热。
早晨的最后一堂课,唐诗画一点也没把课堂上修女的授课听进去,盯着窗外沙沙的树叶婆娑声,她的心早飞到太虚外去了。
这时,从不轻意启用的广播传出了一阵圣乐,大主教的声音传了出来——
“唐诗画姊妹请到办公室……唐诗画姊妹请到办公室……”然后仿佛是麦克风被人夺过的声音,一个磁性昂扬的男声切断大主教的声音。“诗画,我给你送爱心便当来了,来拿哟!”
然后是一片冗长的寂然。
授课修女的脸难看极了,全班的姊妹在哑然后悉数将目光投向她。
那感觉宛如骤然站上舞台,遭受几千万烛光的聚光灯凝注。
唐诗画没有想挖洞钻进去的鸵鸟心态,她皮笑肉不笑地由众人的眼光中逃出教室,该下地狱的鄂图曼!她想将他远远踢到天涯海角去。
拼命当做没一回事地走,但再怎么从容,全校三千多只的兴味眼光仍然如影随形地随她跟进办公室。
这下即便唐诗画无心要红,也很难了。
她还没跨进办公室的门槛,连绵的沉厚笑声便震动人胸腔地由里头传出来,居然也包括从不轻言露齿的大主教。
她满腔的怒火在瞥见快手的模样时,心脏硬生生地快了一拍。
他颀长结实的下半身半倚在大主教从不准人碰的橡木桌上,的膀子看似不经意地托住桌沿,一件削肩白背心,贱狗头巾,眉宇间强悍的潇洒和完全不忌讳的刺鹰抢尽了大主教的全副注意力。
她很早就清楚他是个抢眼的男人,只是从没把他摆在心上。
唐诗画很想转开视线,可惜他已经低低地笑出来。
方才不翼而飞的怒气又回来了。“笑笑笑,最好笑掉你的下巴。”
大主教大惊失色。“唐诗画修女。”
她忙不迭反应过来,只叹迟矣,她居然当着大主教的面说出这种刻薄话来,惨了。
没料到导火线的始作俑者却朝着大主教眨眨眼。“迷途的羔羊向来都是不驯的,真多亏了主教的爱心泽被,实在太伟大了。”
被英伟的男人灌迷汤,大主教不由得心荡神摇,有些儿飘飘飞上天。“哪里,这是我们该做的事。”
快手打蛇随棍上。“那我把诗画带走了。”
“没关系,请便吧!”龙心大悦之下,有何不可呢?
快手攀上唐诗画的肩,出场之际,程咬金亚历山大骤然出现。
他横在门口。
两个几乎要一般高的“鹤男”凝目交错,战况一触即发。
亚历山大是天生的衣架子,又因出身不凡,衣服剪裁作工均强人一等,但这可不表示快手的丰采被抢走,亚历山大的身材明显比不上对方的均匀健硕,少了份英气和逼人神韵,尤其快手那天生跳月兑飞扬的气质与他大不相同,这一比较,亚历山大显然小输了一局。
亚历山大的不豫之色在乍见快手后,幻化成夏日的绵绵糖。“亲爱的,我又见到你了。”
快手睐着轻蔑的眼神。“你是谁?”他向来不会轻意记住他人容貌,即便对方长得多称头。
亚历山大一脸不敢置信。“我们不久前才见过面啊!”
“你应该还在上课中吧?”快手冷冽的目光令人无法招架。
“是呀,”他垂下头。“可是我听见了广播,就再也坐不住了。”
“我对男人没兴趣。”快手连转弯都懒,直直地挑明亚历山大的企图。
“你刺伤我幼小的心灵。”
快手嗤声。“我看不出来你有多幼小。”
“啊,你怎么可以这么无情?”他趋起着想接近快手,只可惜事与愿违,完全不领情的人铁拳一挥,亚历山大又吃了记金刚拳,引以为傲的鼻梁歪了。
快手轻松惬意地搂着美人飘然走开。
唐诗画看他三两下轻松退敌,愉快之余竟忽略了快手自始就搭在她肩头的手。
“他的鼻子不要紧吧?”三天两头被揍,不断也要歪了。
“刚才听他叫得那么大声,不碍事的。”他下手时已经揣稳了力度,充其量只是警告对方不要来碍事而已,无伤大雅的。
“你真是暴力!你K他第二次了吧?!”
快手殊无半点傀疚。“有些人是有理说不清的,只有拳头才能解决。”
“怪论调。”她并不是很赞同快手的论调。“还有啦,干么突然给我送便当,神学院已经有伙食了。”并肩走上一段路,唐诗画才想起最初该算的帐。
“一报还一报,早上我吃你的,中午回请是应该的。”快手锁定树荫下的软枝黄蝉,以手臂为导向将唐诗画安顿在花丛下。
“你挺是非分明的嘛!”她忍不住夸奖他。
快手回她狂傲不羁的一笑。“你总算认清我也是有优点的了?!”
打开五层便当盒,五颜六色的寿司和关东煮成了梅花状摆在草地上,最后一层竟是放了柴鱼片和梅粉的味噌汤。
“哇!好丰富。”唐诗画怎么也没法把眼珠调开。
修女的食物一向十分清淡刻苦,但毕竟唐诗画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女孩,丰富的食物比硬梆梆的救世理论更能收买她的心。
“吃吧!”快手率先挟起一片腌渍的萝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