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容脸色微白。“老师,您误会了,我来看您是因为我听说您病了。”她解释。
“就算你以为我病了才来看我,但这正代表你对我是有情的,不是吗?过去我还不能肯定,可现在,你再也不能否认了!”他沉声说。
馥容忽然明白了。
原来,这是一场骗局。
他必定是故意叫家丁传话,说他病危,目的就是引她来看他。
“既然您没事,那么我该走了。”她神色严肃,欲抽回被他紧紧握住的手。
“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现在就算你对我再冷淡,我也不会相信。”他继续说:“如果你真的不再关心我,今日就不会来看我,如果你不在乎我,不再惦记我,就更不会让丫头送我那条绣帕!”
“绣帕?”馥容脸色茫然。
此时桑达海已抬起头,老练的眼眸盯住厅内对话的二人。
“对,别想对我否认!”他从胸口的衣襟里,掏出一条女子的绣帕。“这条绣帕上有你亲手描绘、绣成的兰花,我是你的老师,当然认得出你的画。”若非因为得到她赠予的绣帕,他永远都不会用计骗她。
这条绣帕给了他希望与勇气,为了与她再见一面,他费尽心机。
“可是,我……”馥容原想解释,忽然想起什么,回首望向自己的婢女。
只见禀贞咬住自己的指头,表情吓坏了。
一见到禀贞的神情,馥容就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心里一凉,知道这件事,再也说不清楚了。
“请您先放开我,”她知道,桑达海总管已经听见全部的对话。“您一直拉着我的手,让我不知道该怎么与您说话。”她仍然镇定,然而声调已微微颤抖。
金汉久犹豫片刻,见到她神情放缓,似乎不再抗拒,才慢慢松开馥容的手……
待他一放开手,她立即退开。
“桑总管,我们即刻回府!”她苍白地喊,立即转身走出金府大厅。
不防她忽然如此转变,金汉久愣住半晌才回神,即刻想追出去……
“金大人!”桑达海已抢先一步上前挡人。“咱们少福晋要回府,您请留步,不必送了。”他沉着眼,寒声“警告”金汉久。
金汉久瞪住桑达海。
桑达海挡住他,与他对峙,没有放手的打算。
馥容已趁此时奔出金府。
金汉久渐渐冷静下来,放弃了将馥容追回的打算……
桑达海这才放手,转身步出金府。
留在厅内的金汉久,神色复杂,直至此时他才幡然清醒,用计诱使馥容来看他,可能为她带来严重的后果。
回想起刚才她苍白、没有血色的小脸……
他额上的冷汗淌下。
这么做之前,为何他竟然完全没有想到馥容,却只想着自己?
因为放不下的感情,他竟然变得如此自私了!
回程途中,馥容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少福晋不开口,桑达海当然也不会开口去问,然而刚护送少福晋回到王府,桑达海便直接往贝勒爷的书房去。
这两日兆臣其实一直在书房,但是他不希望有人打扰,尤其是他的妻子。
敬贤被警告过,因此不能说实话。
“贝勒爷,奴才有话要禀。”桑达海走进书房直接禀报。
书房内除兆臣还有敬长,敬贤只能守在门外。
“说。”兆臣头也不抬,正在写一封信。
“奴才想请敬长回避一下。”桑达海忽然提出要求。
兆臣抬头。
敬长也瞪大眼睛。
这情况难得!桑达海明知他敬长是伺候贝勒爷最得力的奴才,有什么话竟然连他也不能听?
“你先出去。”兆臣淡声对敬长道。
“嗻。”敬长二话不说,开门就出去,唯经过桑达海身边时,多看了这神神秘秘的老家伙一眼。
“有话,现在可以说了。”兆臣道。
桑达海跪下,将在金府中听见的对话与看见的经过,诚实地禀明主子。
“奴才眼见真相不敢不报,奴才更明知不该开口评论主子的是与非,然而奴才看得出来,少福晋似乎真不知道金大人并未患病,否则不会找奴才一同前往金府探望。”最后,他下了结论。
一五一十回报,难得地加上个人观点,他希望将伤害降到最低。
身为王府总管,桑达海毫无疑义地必须对主子效忠,尤其数年前王爷不再管事后,他忠心耿耿的对象,就换成了王府里的大阿哥,也是未来的爵爷。故此,任何与贝勒爷有关之事,他就必须禀明,也一定要禀明,尽避他若不说,这事其实没人能知,但身为一名忠心耿耿的奴才他知道本份、更谨守本份,绝对不会对主子隐瞒所知,甚或自己专行处断。
“这件事,你对王爷与福晋说过?”兆臣声调矜冷。
明知桑达海对他忠心,必定先来禀告,他却如此问。
桑达海抬头。“奴才知道此事,便先来禀明贝勒爷,尚未对王爷与福晋提过。”
见到主子漠冷的眼色,桑达海有些困惑。
他原以为贝勒爷会盘问到底,甚至请少福晋前来问话,却没料到,主子的声调竟然如此冷漠,连他也模不清究竟。
“那就去对他们说明。”兆臣冷沉地,如此回答桑达海。
一听见这话,桑达海怔怔地望住他的主子,神情掩不住讶异。
“可、可是,”桑达海喃喃道:“一旦这么做的话,少福晋她……”
“少福晋在金府做过什么事、说过什么话,你必须一五一十禀明王爷与福晋,不得隐瞒。”打断桑达海的话,他沉声命令。
“但,”桑达海震惊。“但倘若奴才将此事对王爷与福晋禀明,那么事情必定会闹大,届时少福晋她、她……”桑达海没再说下去,因为少福晋的下场可想而知。
“她自己做过的事情,必须自己负责。”兆臣无情地道:“这件事我不缓筮私,一切交给王爷与福晋处置。”
看到主子的眼色,桑达海就明白,这是命令了。
桑达海心里清楚,一旦主子决定的事就不会更改,只是他没想到……
对于自己的妻子,贝勒爷竟然也如此无情。
“你下去,我还有公务要办,你自己去跟王爷与福晋禀明。”话已毕。
他冷淡地斥退桑达海,之后便低头,继续刚才未写完的书信。
桑达海怔然无语,只得福身退下。
他原想,只要先来与贝勒爷说明此事,那么大事可以化小,小事可以化无……
可贝勒爷对少福晋的无情,却让他万万料想不到。
听完桑达海的禀报,王爷与福晋知道这件事后皆十分震惊,他们找来馥容,想听媳妇的说法。
然而馥容却一句话都不为自己解释。
因为桑达海说的全都是事实,没有一字一句曲解她,她也了解,桑达海身为总管必须一五一十对主子回禀,所以她不怪他。
就像她没有怪禀贞一样。
因为绣帕不过是一个引子,如果没有前因后果,一条绣帕,根本就不代表什么……
她认为,这一切全都是她自己的错,因为她本来就不应该去见金汉久。
但是她不后悔,因为经过这件事,她心里对金汉久已经没有亏欠了。
由于馥容不为自己解释,惹得原本还愿意听她说话的王爷十分不满,决定将此事禀告老祖宗,而桂凤也因此没办法为馥容说话,她虽然心急却又无奈。
老祖宗知道这件事后除了震惊更是震怒,尽避馥容对她十分孝顺,但看在老人眼里,妇节才是最重要的,尤其他和硕礼亲王府威名远播,岂能丢得起这个脸?!
然而念在馥容嫁进王府后,一直十分孝顺又和敬,再加上桂凤一直帮忙说好话,最后老祖宗开口了:“咱们王府能不能要得起这个媳妇儿,就让兆臣自己决定她的去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