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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背上的恶魔 第33页

作者:阿蛮

窦惠对着他的背后送一句话,“你也是。”

拓跋仡邪在门帘处停下脚步,回首绽了一个自大却令窦惠迷醉的笑,“放心,我天生皮厚,臭虫一向嫌我肉硬难嘴啃。”

第十章

今晨天气如昨,热风夹着蒸蒸而上的暑气,将一排旌旗吹得噼啪作响,皇帝拓跋浚领着后妃坐在正北方的锦棚下,其余官员依序列坐于皇帝左右。

而在众面前的,便是辽广的平沙地,也就是角力竞技场的所在地。

角力竞技一向是游牧民族的传统,拓跋鲜卑氏入主中原称帝,自然不忘发扬这项运动,每逢节庆,各部落间总免不了推派大力士来切磋技艺,展现真本事。

与以往所不同的是,这次角力的规模小了些,上场较力的勇士也不再是大块头的巨人,而是风流倜傥的王公贵族,可看性自然略逊于正式场面,尤其对那些跃跃欲试却被皇上限制出赛的吃味贵族、武将们来说,这么小的比赛规模,根本不能展现大丈夫的雄风。

大伙索性喝酒聊起天,当娱乐节目瞧,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比赛当中出现不少滑稽爆笑的场面,有人就藉此嘲弄一番了。

“天啊!不会吧,赵大人竟把柳大人的裤子拉下腿!”

“这不是比跌得七劳八素的纪大人还来得难看嘛!”

“说句实在话,这么轻松的比赛,我还是头回见识到,在这大热天里倒也添了一些趣味。”

“不错,反正你我心里皆有底,皇上嘴里虽说公平,但骨子里早已把窦宪那个麻脸女儿硬塞给辅国将军了。”

“甚是,甚是!这全是为了要让将军好看罢了。”

“好看?!像个小丑似地站在上面简直损了他的威风,就算赢个几百场,我看也是胜之不武,何况还是为了一个‘那样不凡’的女子!”

“有关天女传闻到底是真、是假?”

“怎么可能是真的嘛,不过一个十八岁的黄花闺女能把皇上三秒吓退,那也不简单啊!再说,就算她有点石成金的真本事,要娶不娶咱们都还得斟酌再三,真会疗伤、起死还阳,那也没啥稀奇。”

“说得有理!还真是谢天谢地,好险我不是辅国将军,不然,赢了比赛怎么得了!”

“就是嘛,皇上钦赐,能由得你退货吗?哈!丙不其然,好兄弟,您看吧!皇上所向披靡的天将军真是不负众望,让我们上前恭祝他吧!天花女配天将军,不啻绝配!”

挖苦的话一说完,两人便哈哈大笑地起身,跟着其他人往场中踱步而去,丝亳没睨见他们身旁站了一个双手紧握、怒目大瞠的小兄弟。

这个小兄弟名叫窦宛,打出身起就被父亲送往平城附近的别府,每逢年节时才返回洛阳与家人团聚,现在已十三、四岁的年纪了,本生得面朗秀清,但这时却怒气腾腾地将身一转,迅速往父亲窦宪及姐姐窦惠的席位走去。

他尖锐地嚷着:“太过分了,真是太过分了!爹,你不能叫姐姐白受这种屈辱。”

窦宪仍是一脸怡然自得;情况都不问,便说:“退一步海阔天空!我接你来,不是要你替我出气,而是要你学大丈夫的样子,改掉毛躁的性了。”

窦宛可不服,他转向头披红纱的姐姐,半蹲在她身边说:“姐,要是我有能力,不把拓跋仡邪那个无赖的头壳摘下来当皮球踢才怪!”

窦惠看着这个弟弟不说话。

做爹的反倒低叱了一句,“那可真不巧,你准备多一个皮球当姐夫吧!”

“爹,我不懂,您为什么就是要攀那家伙的亲呢?”

“不然我老来靠谁,你吗?书也不读、武也不练,镇日跑到郊外捉云雀,窦家要靠你,准是寡妇生儿子——没半点指望。”

“太不公平了!爹,我这男儿身可是你决定的啊!你若后悔,大不了改回来。”

“开玩笑,男儿身、女儿身是你说改就能改的吗?”

窦宛鼓着嘴,一句话不说就跑出人群,一脸失望地独自踞于草丛间,边蹲边想着事情。

他认为他已尽力在做了,不管是走路的方式或是说话的声调,凡与他应对过的人,无一不把他当成男孩看,可是他爹就是对他的行为不甚满意,老要挑剔、贬抑他,比起娘的正面鼓励简直是刻薄加小气。

想到已久违半年的娘,窦宛忍不住红了眼眶,但趁泪还未流出之前,他赶忙拨去泪珠,当他抬头,打算起身时,一个鬼崇的绿影子在弹指间横闪过他的眼底,朝一棵大树奔了过去,这让他又速隐回草丛中。

毕竟,让人逮到他蹲着小解,可就难解了。

于是窦宛耗在原地不动,仔细观察那个绿衣男子爬上一颗大树,遁进绿叶扶疏的枝丫间,由于那人一身绿,隐藏效果又好,窦宛用力眯起眼,还是看不出他要干什么,直到金属反光突兀地从树缝中冒出来后,窦宛才赫然发现一小节箭头从树里钻出,直接瞄向群集结聚的那个方向!

天!刺客,暗杀?!谁是标的物?

窦宛猛地捂住嘴,等待那一刻,但绿衣人迟迟不发箭,这又让他纳闷不已,灵活的脑筋开动了起来。

从这片林子到比赛场所的距离起码有五百步,而时下一流射手的最大射程范围也不过四百五十步到四百八十步,除非是顶尖好手,否则想在如此距离下射中目标,除了力气要大、风向要对外,还需一点奇迹,好比他自己想用弹弓打下三十步外的绿衣人一般。

不过窦宛和那个绿衣人的处境不同,他能动,但树不能!嘿!嘿!

他欣喜地掏出藏在怀里的弹弓,挑了三、四颗小石头,谨慎地爬近那颗树,希望能赶在绿衣人行动前,先发制人。

不料,窦宛人还爬不过二分之一,一声“咻!”便无情地从树林间窜了出去。

趁着这个时候,窦宛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爬了起来,往前疾冲到树下,仰头大骂:

“该死的乌龟!你就不能等一下吗?”

对方被不知从哪儿冒出的他吓了一大跳,愣了一秒,才想到要抽箭射他,但为时已迟,因为窦宛早已准备就绪,扯喉对树上的人吆喝,“抱歉,来不及了,绿乌龟,你吃我一个硬丸子吧!”话毕,他手一松,石头准准地弹中绿衣人的右眼。

一记惨唉响起,随之而来的,便是重物落下跌撞声。

窦宛双手叉腰,一脚将绿衣人的大弓踢得老远,然后踩住对方的颈子,得意地说:“哈,被我抓到了。”

?窦宪以心疼的目光看着窦宛的身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失策,真是失策!

当年要是把他当女儿养就好了,瞧他现在这四不像的样!”

窦惠忍着笑,“爹,别气宛儿!他已尽力在做了。”

“是啊!连我都把他当儿子看了,无奈总是恨铁不成钢,火候若够的话,铁还有成铜的一日,但他……”话到此,窦宪大摇其头,“说来说去,都是爹自找的。”

窦惠不答,焦虑的眼神则是朝场中央的拓跋仡邪瞧了去,只见打着赤膊仅着一件参赛用的裤子的他被谄媚者团团簇拥,往皇上的方向移了过去。

由于她与父亲坐在东侧,只能睨着他的侧面,而他打从出场至今也始终没转头来看她一眼过,她愈想愈难过,悬了好半天的心没因他的胜利而放松,反而被这种喧闹的气氛逼得喘不过气来。

现在鹤立鸡群的他已步出群众,独自来到坛下。

总是面带戏谑表情的皇上朗笑了几声,便亲自下座迎接他,破例地搭着爱将的肩,在他耳边说了一些悄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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