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惠紧张地出声阻止,“别太靠近我!”
“为什么?”拓跋仡邪不乐地问,仍是节节逼近,“我又不是陌生男子,你披着头巾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我变得好难看,你不要再过来了!”窦惠细瘦的肩头一下子被他紧搂进怀里,任凭她怎么使力都推不开。
拓跋仡邪语带谴责,锐利的目光直接射入红丝巾里的那双眼,痛心地在她耳边说:“为什么怕我看?对我那么没信心?你以为我傻了这么些年,难道就单为你的容貌?”
窦惠不再抗拒他的拥抱,红疹满布的小手这才从袖口里钻了出来,轻轻拉掉头巾后,眼一合,便将头撇到一旁。
拓跋仡邪目光紧追着她,落在泛着红疹的脸颊和颈子,不发一语地将她的头挪了回来,强迫她迎视自己的眼睛。
窦惠眼带泪光,颤着唇问:“很丑,对不对?”
看着她孩子气的表情,拓跋仡邪不禁偷笑了起来,接着以大拇指柔轻挲着她鼻上大小不一的斑点,安抚地说:“的确是没以前漂亮,但也没丑到不能见人的地步。”
“可是皇上却被我的外表吓到了!他一早突然驾临这里,待没多久,又匆匆离去,躲我像在躲妖怪,不过老实说,我以为身为九五之尊的皇上该是老成持重的,没想到他那么年轻,而且出乎我想像的轻浮,还不顾我个人的意愿,乱掀我的头盖,被我吓到算他活该。”
窦惠愈讲愈气愤,整个脸涨得像红猪肝,惹得拓跋仡邪呵呵大笑,因为他终于明白皇上打着什么样的歪主意了。
“既然你提到皇上嘛,我就得感谢老天的老排,更该感谢那些蚊子和跳蚤及时让你变个脸,否则往后抱着你上炕的人是轮不到我的。”
窦惠身子一僵,仰头茫然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拓跋仡邪倾头以额抵着她的,低声说:“解语花谁不爱,如果皇上对你一见钟情的话,你想我还有一丁点机会吗?”
窦惠一脸凛然,“当然有!我很早就已决定,今生不能与你在一起的话,等于是对这个世界死心,所以,就算是天子也不能强迫我的意愿。”
拓跋仡邪被她坚定的态度震慑住,大手握住她的,哽喉的说:“想不到这个软弱的躯壳里隐藏了坚定无比的信念,令我不得不汗颜!现在告诉我,全身会热吗?
喉咙痛不痛?”说着他还爱怜地模了她的额头。
“只有脸热热痒痒的,我想大概是昨晚喝的那些汤令我过敏吧!不过那不是你的错,是我忘记提醒你我不能吃菇类。”
“也许!不过我想那间小屋里的蚊子、跳蚤也月兑不了嫌!”
“是吗?”
“当然,还记得昨日黄昏我叫你别靠近那面土墙吗?瞧,你脸上的斑点肿得不太一致,我奇怪你竟能忍着痒不去抓那些叮口,稍后我再教人送些薄荷油来给你消肿,不过,你不是可以自我疗伤吗?为什么没试着做?”
窦惠经他这么一说,眉头蹙了起来,“我用手试着敷脸过,但没有用,你说会不会是因为……”
拓跋仡邪沉思了片刻,接下他的话,“因为我让你破了身,坏了你的功?”
窦惠不答,只是以一种不确定的眼光瞅着他,慢吞吞地说:“乐企当初指的会不会就是这个意思?一旦我嫁为人妇,力量就会消失。”
拓跋仡邪一脸严肃地问:“你会很介意吗?”
“有一点,因为我以后就不能替人看病了。”
“胡扯,你当然能!用药石还是可以治病的,只不过恢复得较慢罢了。”
“对喔!我竟没想到这点。”窦惠这才缓了一口气,不再患得患失。
拓跋仡邪微松开她,往后挪身挺坐于地毯上,拳握的两手微搁在膝头上,一派严肃地问:“我想你该听宪公提过比武的事,对不对?”
窦惠不回答,反而以别扭的口吻询问:“你果真要参加那种不合乎礼的竞赛?”
“这种不合乎礼的竞赛是我唯一能赢回你以及皇上信任的机会。”
“如果……我请你不要参加呢?”窦惠小心翼翼地问。
拓跋仡邪整个人为之一僵,不是滋味地保证,“请放心。我有十成的把握。”
“我知道你有十成的把握,但你得为我想一想,被皇上当成战利物资或奖品当众赐给人,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那是你个人的想法!别的女人可是很乐意代你下嫁给我。”
窦惠讶异地瞅着他肃穆的表情良久,才赌气地回顶他一句,“既然有那么多人赏识你,干脆让别的女人嫁你好了。”
拓跋仡邪面一敛,骇人的目光登时大瞠,沉着音问:“你真舍得?”
“有什么好舍不得的。”窦惠顽固地应他,“如果你不能体会我现在的心情与想法,那么合是两个人,分也是两个人,与其这样绑在一起,倒不如让我独自过活得好。”
拓跋仡邪见她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跟他闹别扭,心里万般难受,“我岂会没顾虑到你的立场?实在是皇上不留后路给我们,即使我退出,比赛依旧会在明天举行,你依旧会被指派给胜利者。”而此时此刻,他更不能把多挨一箭的事抖给她听,否则没完没了。
“那么我会当众拒绝这样的安排,即使胜利者是你。”
“胡闹!”他知道窦惠的死脑筋还没转过来,只好放软音调,“惠儿,就算你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该想想你父亲的前途,你可以私下跟我说这种愚蠢的话,可千万不能冲着皇上的面说,还有,你到底把我置于何地?你以为我高兴见你成为男人竞相追逐的目标?”
窦惠静静地跪坐一端,长袖里的小手则不安地挣扎成团,她注视着他疲惫的表情,良久,才说出重点,“我有不祥的预感!昨夜,我梦见你徘徊于森林之中,偶遇一只发狂的雄鹿,雄鹿遭猎人追逐,受了重创,引起你一时的怜恼,便以身挡住猎人的逼近,不料,你反被鹿角刺中要害……”她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你也许认为是我多虑,但是这样的梦让人心情好不起来,尤其我没法再帮你疗伤,果真有个不测的话,怎样是好?”
拓跋仡邪静静聆听,眉头舒展,脸上的威仪终于缓和,他怜爱地看着她泛红的脸蛋,轻声说:“原来你是在替我担心这个啊!你还真会制造紧张气氛。”
窦惠觑他一眼,“这是很不好的梦兆,我不晓得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紧张。”
“现在没有任何事情能让我紧张,除了你不嫁我以外,”拓跋仡邪勉力锭出一个鼓励的笑容,铿锵有力地说,“一切都会顺利的,你注定是我的伴侣,就算是鬼使神差,也得先和我打上一架,才能将你从我的身边夺走。”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用比武的方式呢?”
“对我有点信心嘛!你眼前的男人可是身经百战的,来,露个笑脸,让我能心无畦碍地为未来而战吧!”
窦惠勉强挤出一个笑,忐忑的心稍缓了些。
拓跋仡邪赞了一句,“好极了!你整个脸红通通的,还真是名副其实的洛阳红牡丹呢!”
窦惠噗嗤一笑,睇眼微瞠,“是喔!长了疹的病牡丹。”
确定她没事后,拓跋仡邪满心欢喜地端详她娇嗔的艳容,静静体会这份亲密的慰藉,他多希翼自己能刻刻随伴她身侧,但今宵是不可能的。
拓跋仡邪万般无奈地起身,“我该返回皇上的毡帐里,今晚你可能盖好被,别再给臭虫咬得遍体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