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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难求 第23页

作者:章庭

为此,他还特意在哈尔滨胆大地同白俄匪子谈条件,一块儿偷袭场地较小、守卫亦较薄弱的分牧场“哈德伦”,怎知老天爷竟也没长眼儿,竟教他的计画走样败北,他只能仓皇遁逃,还一度失风险些儿被逮。

侥幸逃过一劫后心中的恨意更深了,如今他好不容易才又借着这场跋集混回来伺机复仇!

按仇啊按仇!周三麻眼中的神色坚定而且疯狂。

他已经什么都没了,就凭这口气在,也非得让瀚天尝尝一回痛苦、失败的滋味……

商场里!人来人往,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大胡子猎户不寻常的亢奋杀意。

周三麻右手反剪身后地握着一柄大猎刀,逐步接近正在甜里调蜜的俪影……

***

战栗了一下,火儿可以感觉到颈后毛发立了起来。指尖同唇角还沾留着从小摊上买来的甜果余渣,她却已经若有所感的左顾右盼。

“妳在看什么?”瀚天见她蓦地急急起身的探头探脑,也跟着戒备地要张望,就看见她盯着一个猎户装扮、头戴皮帽的男人直瞧,感觉得出那盯着的目光又激动又欢喜。

欢喜?

隐隐约约地,瀚天醋上心头。

“啊……”山神爷!火儿险些更这么失声的喊了出来!

她亢奋得直打哆嗦,好一会儿才看仔细对方凝重得不寻常的脸色。

她呆了一会儿,看着一身凡人服饰的山神爷看了看他们后,又往另一个方向看了看,然后转头就走。

火儿立即想追上去,但对方可是山神爷呢!才一眨眼工夫就连影儿也不见了,她甚至才走了一步的路哩!

“火儿,那人是谁?”瀚天也将那人快速的消失看得一清二楚,当下惊异得不得了,醋意也立时大减,隐约开始觉得不寻常。

火儿失神地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同他解释;倘若她直说“那就是山神爷”,瀚天肯定不信。

她可以感觉得出来,尽避她已经自曝赤隼的身分,告诉过瀚天“实情”,但瀚天就是不肯相信……或者是有些自欺欺人的心态,不当她的“实情”是个数儿,坚决要忘却她所说过的话,当作日子仍继续且平常的过下去。

为此,她很感动,明白这算是瀚天沉默且变相的请求——做一辈子夫妻的请求!

自然而然地,她也打消了为他挡下劫数的事儿,若不打着离去的计画,这才是认真地想要同他长长久久做夫妻。

“他嘛……”火儿知道瀚天不吃“山神爷”那一套,便格外仔细绞着脑汁想着说词。“说来话长……”

对了!山神爷刚刚眼神稍微在个定点注意了一下,为什么呢?火儿心头总挂念着这个不大对劲的地方,总觉得那是山神爷给她的某种……暗示?

她于是将视线转向山神爷方才注目的方向——

她立时浑身紧绷,抓住瀚天的衣襟便往旁拉扯,正好险险避开凌空划下的一刀!

“他女乃女乃个熊!”周三麻第一招扑空,口中立刻不干不净的谩骂,扑杀架式也因为瀚天这个标的物突然一偏闪而险险跌个狗吃屎!

“周三麻!”闻声辨人,瀚天回神的同时便将火儿的腰肢一搂一带,往旁边安全的一放,更神乎其技地一边应付着周三麻的攻击,再两三下振臂使手刀砍向对方的腕骨,对方手中的大猎刀应声而掉在地面上,声音铿锵响亮!

“抓好他!”瀚天冷眼看着赶过来的青漠,他正带着人手蜂拥而上。“好大的胆子!周三麻,你不思量着怎样离『哈德林斯』愈远愈好,竟还笨得回过头来自投罗网?现下我瞧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啐!”周三麻唾口水给他瞧。“咱同你这娇生尊贵的大少爷还有什么话好说着?老子硬是要得!要杀要剐,十八年后投胎又是一条好汉!”言下之意便是他决计不求饶。

“确实是没什么话好说!”瀚天手指一弹。“将他押入柴房关起来!跋集结束后再来好生处署。”

火儿在一旁惊魂未甫的眨眼,瀚天握紧她的手拉着走,走到一座临时搭建、休息专用帐篷里后,二话不说地马上拥紧她,那种似乎要将她揉入四肢百骸的拥法,让她既觉得窒息却又觉得安全。

半晌后他稍稍松开她,双掌迫切地在她身上拍抚游移。

火儿眨眨眼,这才领悟他是在检查她身上有无伤处,而阴森的眼底净是凝然。一待确定她毫发无伤,他便倏然反身,大踏步离去……

***

这场跋集就这么草草落幕,不过幸好时辰正要晌午,牧场便提早备席宴请远道而来的商队同其它与会的猎户等人,再开始谈判真正的大交易。

必内的商队将要买关外的马匹、羊只、毛皮、药材等等回去关内,男人们抽着烟袋,喝酒交谈,直到傍晚时分才算告一段落,明日请早。

类似这般的交易,你来我往的,少说也要花上三天的光景。

瀚天真正踏入主屋、踏入自己的房间时!月儿早已偏西。

火儿睡了吗?

慢慢步、轻轻声、小小心,瀚天只是打算蹑着手脚好好地看她一眼,却不意峙上一对清清醒醒的透明水漾眼儿,气氛顿时尴尬。

咳了一声,微微闪躲火儿的视线,瀚天盘腿在她身旁坐下,低着嗓门道:“嗯……妳怎么笨成那般?刀子可是不长眼的。”

万一她受了伤……无边境的恐惧在苦苦地镇压过他整个白日后,此时犹如江水溃堤般爆发,让他不得不紧握双拳,彷佛要那般的用力,方能让他保持在清醒边缘,不至于让他冲动地想毁损、撕裂些什么。

深深地,他因为她而怕、而惧着……

但是,火儿不也是相同的心思,她微微一笑,相对于他竭力的隐藏,她倒是坦率公开着,“刀子不长眼,若是伤着了你,我疼……”

简单的字句,是那么深深地撼动瀚天的心,她毫不犹豫、迟疑、婉转地道出。

然后,两人皆沉默了。他们各自仔细、缓慢咀嚼彼此的话语,一字字的,如石投水面产生的涟漪,一圈圈的涟漪,影响的是他们的心湖……

分不清楚是谁先开始动作的,只有灯火的光线,映照出他们剪影似的身形。

他们一件又一件为彼此褪去衣物,高大强壮的一方动作怜惜却又激烈;娇弱纤细的一方动作仍犹自青涩、颤抖。

两人动作异同,心思倒都相同,他们像是要印证他们最简洁字句下的最有力情感,用最赤果原始的结合来落实印证……

***

远离主屋宁静、甚至带些旖旎的氛围,柴房又冷又黑地孤立在牧场的一角,里头弥漫着男人已然有气无力却依然声声口口的咒骂。

周三麻落到这般地步了,仍是兀自怨天根地的怪罪他人,一会见忽地自艾自怜,一会儿又忽地咬牙切齿,一会儿忽地狰狞面目……千万般的情绪,就是没有丝毫的忏意,只有无止尽的憎气,在在绞得他的五官扭曲。

“三麻子……三麻子……”

小声、小声的,有人蹑着脚步靠近柴房,小声、小声的,真的有人哑着嗓子叫唤他的小名。

“姑母?”精神一振、双眼一亮,周三麻开始使劲儿蠕蹭着身体往声音传入的窗口而去。“是姑母吧?姑母,快救我!快救救小三子我啊!”

“嘘……”送消夜下药迷昏两名守卫,周婶儿含着泪音示意对方噤声。“姑母只是……只是来看看你可安好。三麻子,你怎么傻得跑回来呢?姑母不是将积蓄全给了你做盘缠,叫你往外发展去做番大事业吗?你怎么……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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