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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情难和 第20页

作者:章庭

☆☆☆

情要离开西村家的前一个晚上,夜是黑的,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安静得像是世界的末日。

世界的末日吗?

自嘲的讥笑两下,西村难和调侃自己的“多愁善感”,又将一支抽不到一半的烟捻熄在满载的烟灰缸内,里头已经有许多烟以及一层厚厚的白灰。

今夜睡得着吗?他深深地怀疑着。明天情就要离开了,而他却没有任何资格、任何颜面去留她下来。一个伤害她最深、最痛的家伙,恐怕最好不要再出现在她的面前吧!

他始终带给她的都是伤害,不像石黑贤一。

他忽然有点羡慕起石黑贤—……

去他的!这么想真是无耻卑鄙!

对方人都死了,他居然还拿他做比较!西村难和,你是怎么了你?!他又燃起一支烟,狠狠地抽起来,尽情地吞吐白茫茫的烟雾。脚步声细细微微的在外头的走廊响起,清楚地传入这间和式的休息室,带着几分谨慎、小心,然后纸门被大剌剌的拉开。

“你……”香烟从指间掉了下去,西村难和瞪着来人,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你来做什么?”

情没有回答,只是合上门,娉婷的身子站得又挺又直,小手开始从容大方的月兑起自己的衣服。

前开式的浴袍穿月兑只消一个动作,西村难和才眨个眼,一具纤细的胴体便果裎在他的面前。

“我不该渴望你……”她以那特殊的、磁性的低音,像是痛苦、又像是解月兑似的告白,“但是,我的身子要你……只要你,现在。”西村难和感觉双眼一热,感觉双唇一颤,就连伸直出去的强壮手臂也都抖得不像样。

他是想伸手去拥抱一个美梦,但是谁能给他保证,这个梦会不会如泡沫般的幻灭?

反倒是情主动地走过来,主动地偎进他的怀。

“啊!”好一段时间不会接触他,情觉得自己几乎被那股野蛮的纯男性力量冲碎;光滑的丝肤太过狭小地圈着他的,仿佛是不自量车的绢绸硬是要去抱拢一块冷硬的岗岩……

这一夜,两人纠缠的身子始终不曾分离。

但是,天总是会亮。

床褥上,他们背对背相互靠着……

但为什么距离都已经这么接近了,还是得分离?

他们没有看向彼此,却非常明白对方必定是眼睛睁得大大地迎接黎明。是的,天亮了。

情率先起来,拿起前一晚主动月兑去的浴袍重新穿上,将一身被他又啃、又吻、又吮的爱痕遮掩住。

模模凌乱的长发,她突然兴起修剪的念头。

“情……”她的脚才轻轻踏出去,背后就传来他的唤声。

停了下来,她没有回头,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也许她本该等待着他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的……

“再见。”但是最后,令她……失望了,他只是淡淡地吐出这一句道别。

“再见!”

深吸一口气,情重重地将门关上。

☆☆☆

从十年前起点开始的往事,清楚的在她的脑海里上映,完完整整地一遍、一遍,又一遍……

猝然地,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猛然推开西村难和,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跑出“FREEPUB”。

“情!”情——孟情歌。

她来到台湾的第一件事,就是痛痛快快地剪去又长又亮的头发,清爽简单的发型,将长相秀美的她改造成一副翩翩美少年的模样。她从来不曾有过寻找生父的念头,而是展开一段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旅行。

台湾,这块不知比日本小了多少的上地,风貌是这么多元化,干净,最美的繁华到最简陋的淳朴……

只要买一张火车票,她就可以放任自己的心绪顺着铁轨行走,倦了,可以向热心的台湾人问路,寻找暂栖的落脚处。

从台北到高雄……再回到台北时,她认识了丁玎当,那个老是绽出开怀大笑,但笑面下也是小心地藏着伤痛的女孩。

“情,我们来开间PUB好不好?来开一间可以让人喝闷酒,把一切烦恼都忘得一千二净,得到真正自由的PUB好不好?”

这就是“FREEPUB”名字的由来,这是两个女孩有点天真的希望,她们希望所有的人真的能把烦恼忘得一干二净,得到真正的自由。把烦恼忘得一千二净,得到真正的自由……

呵呵!孟情歌笑着自己的痴人说梦。怎么可能……她想到那名远从日本来的不速之客……呵呵!永远都不可能忘得一干二净啊……

跑得有些喘了,她停下来欲冷静自己,深深地吸着气,再回头,眼神为之一冷。然后她转过身,对着从后头追上来的西村难和“啪”的就是一巴掌!

“你来做什么?”她怒声的询问,像是积压了太深、太多、太久的愤怒与哀愁,全数在此刻爆发了。

孟情歌的发狠模样是六亲不认的,西村难和在一怔之后,居然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没有试图闪过她再一巴掌,再再一巴掌,再再再一巴掌……

她的力道没有丝毫的留情,他却是—一隐忍下来,很快的,原本的俊脸肿了起来,他却依然站得笔直。

“哼!”

打够了吗?没有,但是她的手打累了,不得不停下来,绝对不是因为心口那抹隐隐约约的疼,绝对不是!孟情歌这么告诉自己,掉头又跑。

没有意外的,她听到后头又有脚步迅速追上——是他!她跑得更快了,跟他竞逐着速度的极限,但是,男人的体力就是比女人好太多,在她已经有些晕眩、疲累时,他的速度依然不减,仿佛精力无限,让她更加心急,不管三七二十———

“小心!”不经意跑到巷子口的孟情歌虽然听到这声警告及长声的喇叭声,但为时已晚,摩托车的车头灯照射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双胳臂用力地抱住她,双脚脚板撑地使力,借力往一旁闪去!

“x的!走路不看路啊!”

一记粗鲁洪亮的咒骂声丢下,摩托车迅速离去。

啊!她刚刚——

“你吓到我了!”西村难和蓦地大吼道,一丝恐惧的情绪自他的心底深处流泄而出,她纤细的双肩被他粗鲁地抓住、摇动,他的力道是那么的大,令她的头又晕眩起来,眼中满满地都盛装着他激动的面孔。

“不要再这样吓我!求求你,不要再这样吓我——”他将她紧紧的拥入怀里,力道紧得似乎要揉碎她。

但是她没有抗议,她也需要这种令人安心的感觉,来平抚刚刚险些酿成惨剧所带来的惊吓。

就如当初离开日本的前一夜,她在他强壮热烫的怀里汲取着一份饥渴与安全感……这个时刻她不会挑剔他是谁。

“你受伤了,”几分钟后,她主动离开他的怀抱,发现他被磨破了手肘的衣袖与皮肤;但她的声音冰冷依旧,是就事论事的口吻,“需要上药。”

“一点小伤,不必到医院——”他月兑口要求,“你帮我上药就行了。”

她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招呼,只是掉头往PUB去,而他急忙跟了上去。

☆☆☆

“FREE”后头的小休息室是员工专属的,很幸运的,里头没人。孟情歌找出医药箱,拿出碘酒与药膏、纱布,东西一应俱全,因为,偶尔会有酒量差的客人小闹一番,打碎了酒杯刮伤自己什么的,这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她动手帮西村难和上药,一边克制不住自己的打量他。

“你怎么会来台湾?”竭力不去注意他脸上的温柔,竭力不去注意他似乎变得较老、较憔悴的面容,一开口,她的声音清冷,好像根本不曾受到先前极端震撼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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