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非哼笑一声:“我不在乎她破不破相,冬故的义兄,你大可放心。”
“东方兄,你在不在乎并不重要。你只是冬故的未婚夫,正所谓良人难寻,如果冬故良人另有命定,这婚约之誓随时可取消。”
“哈哈,一郎兄,天下女子要找一个良人太容易,但阮冬故要找,这世上除我之外,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东方非倨傲地说道,意味深长地注视着凤一郎。
“……”阮冬故觑他一眼,照样吃饭。
怀宁见她吃饭吃得快,搬来大饭桶,为她再盛一碗。
凤一郎继续客气回答:
“我家冬故性子大而化之、不拘小节,对男女情爱根本不屑一顾,就算她嫁了人,她的夫婿在她心里永远不会是第一。东方兄,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不是第一又如何?在我心里,她也不是第一,两个都不是彼此第一人的凑在一块,岂不是正好?”东方非笑容可掬。
这真是浪费食物,她忖道,埋头吃饭,不想理会两个大男人之间的针锋相对、暗潮汹涌。她想,这次一郎哥会发火,主要是东方非下了蒙汗药,害她弄伤自己。
至于东方非……
如果此刻她再责难他下蒙汗药,凤宅的破屋顶可能要掀了。
她暗叹口气,小声道:“怀宁,多吃点豆腐。”
“妳也吃。”怀宁故意夹豆腐给她。
她捧着碗避开,继续埋头吃饭配腊肉。
东方非看她像在吃世间美味一样,不由得失笑:
“冬故,妳对吃真是随意得紧。这种粗茶淡饭妳熬了几年啊?明明妳大哥已是应康富商,妳要自他那里取用银子,他绝不会说话的。”
她满足地接过第三碗,道:
“这样的生活很好啊。吃什么都无所谓,能吃饱最重要.再说,一郎哥跟怀宁说好的,在我出嫁前要养我的。”
“出嫁后,要继续养,也不是问题。冬故是我跟怀宁的妹子,养她一辈子,我们心甘情愿。”凤一郎说道。
“你们真是兄妹情深。”东方非不以为然:“难怪凤兄你会跟我做此协定。”
她耳朵拉长,仔细偷听,继续吃饭。他们不吃饭,她来吃光光;他们爱说话,她就听光光。
凤一郎脸色一沉,直直望着他。
“东方非,你要将事情摊开来说,我也不再遮掩。你是一诺千金的人,既然与我做了协定,为何还要违背承诺?”
“我做事向来随心所欲,她来了,只是碍事。凤一郎,你处心积虑为她着想,连她的未来也要管,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有了异样的非分之想?”
凤一郎难得撇嘴冷笑:
“我要有非分之想,今天东方非三个字,绝不会出现在冬故的生命里。”
“……”她这个当事人,很想叹气。
有人在挑衅,东方非从不拒绝。他邪气笑道:
“好啊,凤一郎,我常听人道,你才智比诸葛,我倒想看看是谁技高一筹?”
阮冬故忽然起身,一一扫过在场的诸位男子们,十分认真地说道:
“这样好了,我将衙门的悬案交给两位,如果谁破案破得多,谁就是真正的诸葛亮。”再补一句:“我去官园前,已将那些悬案誊上一份带回家,望请二位给小妹一点蜘丝马迹,省得小妹日夜苦思。”
凤一郎瞪向她。“妳将悬案带回家?”
“是啊,一郎哥,是我不才。现在你心在豆腐铺,本来不该麻烦你,但既然你们执意要比个高下,不如就用这种方式比吧。如果能让这些悬案有一线曙光,那么也是功德一件,小妹在此先行道谢了。”她抱拳道。
“冬故,妳破了悬案,县太爷只会觉得麻烦,妳怎么还看不透?”东方非不徐不缓地夹了块腊肉到她碗里。“他就要告老还乡了,妳就让他这半年好过点吧。”
“东方兄,你我的观念相差甚多,县官可以多吃点苦,但百姓悬案不结,那将会是他们生命里永远的痛。”她正色道。
凤一郎有意无意地接道:
“东方非与妳的观念确实南辕北辙,他可以随意玩弄人心,妳却不然。人生在世,难求在于一知心夫婿,冬故,妳要的,应该是一个能与妳比翼飞往同一方向的良婿,而非在妳面前赶尽杀绝的恶狼。”
东方非立时瞇眼瞪向他。
阮冬故一怔,从未见过一郎哥说出这么重的话来。
青衣起身,低声但清楚地说:“小人先去准备轿子了。”
东方非随意挥了挥手,睥睨着凤一郎,冷笑:
“我从不否认我的行事作风。凤一郎,有些时候要赶紧杀绝,才有未来。如果你是我,你也会这么做,不是吗?布政使审判未定,但绝对死刑;梅贵妃殉葬,也是她自寻其果,如果对方行事明如镜清如水,我要嫁祸,又岂会是件容易的事?”
凤一郎定定注视他,稳声道:
“东方非要嫁祸一个人,哪会管对方是不是明如镜清如水呢?说到这里,天下人皆知东方非是什么样的人物,还会有朋友上门来拜访,这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东方非扬眉,哈哈大笑:
“凤一郎,我对你向来没有什么兴趣,但你的观察力确实异于常人。与其说是我东方非的朋友,不如说是彼此有利益关系。”说到最后,神色已带有不耐。接着,他起身,往阮冬故瞧去,笑道:“冬故,这一顿饭,吃得妳胆颤心惊,是不?”
“……还好。”她迎上他的视线。
“这顿饭,我享用得很愉快,改天,我一定回请,我先告辞了。”语毕,毫不留恋地走出破旧的门。
“等等,外头下大雨呢。”她回头看凤一郎,道:“一郎哥,我去拿把伞。”
“去吧。妳自己也小心,别受冷了。”
她点头,拿过凤家角落里的旧伞,说道:“我还没吃完,留饭给我就好了。”出门去找她的未婚夫了。
本来暗潮汹涌的小厅,剎那间变得冷冷清清。
怀宁默默地瞪着已经被某人偷偷吃光光的腊肉空盘,干脆趁她还没有回来,把饭桶里剩下的三碗饭一起拨到自己碗里,准备施以最可怕的报复。
“那朋友是谁?”怀宁边吃边问,早就察觉凤一郎一身的冷汗。
凤一郎瞪视着微微发抖的双手,道:
“如果我没有料错,他应该是……东方非绝不能动的人。”
“他连皇帝老子都敢谋害了,还有谁……”怀宁顿时停筷,惊诧地瞪向他:“你是说……”
“有此可能。东方非能顺利辞官,只怕是跟皇上有了默契,藉东方非之手将江兴布政司重新整顿,只是,我没有料到,皇上会亲临此县。”
但愿是他想错了,但愿是他误会东方非给的暗示。
“你是说,如果那年轻人是皇上,他来是为了布政使的事?”怀宁问道。
“只怕不只布政使,而是江兴一带所有曾忠于老国丈的人马都将遭殃了。”
“忠心?老国丈那种人也会有人忠于他?”怀宁嗤之以鼻。把最后一粒米塞进肚子里,并且好心地盛碗豆腐汤留给她,才继续狂扫桌上菜色。
凤一郎叹道:
“贼王也会有忠心不二的下属。布政使是老国丈一手提拔,另外北方也有老国丈旧有人马,我想,不出两、三年这些人全会以公正律法撤换掉。”
“这会涉及冬故吗?”
“她是一介平民,绝不会动到她。”自从圣上下旨梅贵妃殉葬后,他已不止百次庆幸为冬故做了诈死的决定。
新皇登基,似是天下太平,但皇上与东方非共谋害死先皇的谣言不断,如果新皇有容人雅量,不理这些谣言,任它传个几年,自然就会淡去,偏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