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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者上钩 第28页

作者:于晴

“完全无关。”他很乾脆地说。

西门笑瞪著他。“那你为她出气?”

“不是为她,是为了……”他闭嘴不再言语。怎能说,那时血气冲脑,什么也顾不了,只知在那遥远的山上,有个姑娘跟这丫鬟的命运一样……

如同西门笑所言,这种事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只是……只是……刹那间,他恍惚了,仿佛亲眼见到宁愿被无力地欺凌至死。他还记得李家村那老庸医说她是在濒死状态下浮上岸的……他岂能让她再受这种苦头?

忽然之间,眼前一片清明,几个月来的挣扎苦恼有了明确的答案。

“永弟,你也有秘密了吗?”

西门永闭上美眸,再张开时,微微笑道:“大哥,我想定下来……有必要这么惊讶吗?你不是说,也该是我为自己打算的时候了?我想得很清楚了,我决定要定下来。”

“……跟你最近的喜怒无常、半夜惨叫有关?”

“是啊。”他很高兴地宣布:“我想讨个老婆了。”

“……”

“大哥,我从没如此喜欢过一个姑娘,你想……她会跟我下山吗?”

“……只要你不动口,她会的。”他一出口就是脏话连连,一般姑娘会吓个半死的,只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二弟如此稳定自在的神态。

西门永大笑二声。“她那家伙瞧过我最狼狈的样子,听过我骂过最难听的话……我何尝也不是呢?”闻到她浑身异臭、看见她脏兮兮,不知道这能不能叫患难见真情……是这样用吗?随便啦!反正,他明白就好。“女人啊,原来也不算是麻烦啊……”

西门笑注视著他,内心微微放下一颗心。

看来,他这个二弟不会再莽撞到不顾自己的生死了……唯一比较麻烦的是——

“真的连道歉也不肯?”

“大哥,你认为我做错了吗?”

“暴力总是不对的。”

“那你说,那姓什么混球的有什么该有的下场?”

“……没有。”

“那,我有什么错?”

西门笑用力叹了口气。算他倒楣,谁教他年纪稍长了些、谁敦西门老爷要第一个收他当义子,身为兄长,就必须扛起许多责任——

“好吧,这事就交给我处理。不过,以暴制暴终究不对。你跟著我,我教教你一点点手段……至少,许多事要暗的来,懂吗?”

“哇,大哥,什么时候你变成西门义那小子了?”

“义弟没这么阴险,你是多想了。”

“是是是……”没这么阴险,天也要塌了。天下就大哥相信西门义很纯真,不过,就算西门义再阴再毒,只要别用在他身上,他可以当都没瞧见。

2果子成熟前

云游四海第五年冬——

“愿儿,起床了吗?愿儿?小愿?西门宁愿?”敲门声就像是打鼓一样,配著他的破锣声,不起来也难啊。

她连忙开门,微恼:

“我不叫西门宁愿……你还好吧?”

“我很好啊。”

“你笑得有点僵。”

“是吗?”他拉拉脸皮,露出俊朗无比的笑来:“可能是我睡得少,脸部还不够活络吧。”

她目光不移地打量他。“你的嘴唇有点白。”

“耶?真的吗?”他搓搓厚唇,很洒月兑地说:“可能今儿个的气血不太畅通,太久没有用拳头了吧。”

“你在发抖。”

“……有吗?哈哈哈,是你瞧错了。我这哪叫发抖?我这是在运气!”

“昨晚我发现下雪了。”她很平静地提起。

“哦?我一觉到天亮。什么时候下的雪?”

她双肩一软,放弃了跟他说话,回头收拾包袱,顺便拿起猩红斗篷走到房门。口,递给他。

他眨了眨眼,笑了出来,接过来不按在自己肩上,反而为她穿上。

她愣了下,叫道:“我不冷啊。”

“谁说不冷?外头都下雪了。”

“我在京师出生的,根本不怕冷,倒是你……你没来过京师吧?”

“谁说我没来过?我可来了好几次呢。”

“没在这时节来过吧?”

西门永当作没有听见,接过她的包袱扔向床上。“咱们晚一天离开。”

“晚一天?雪太大,无法出城吗?”

“不,我要带你去瞧一样东西。”

“咦……等等,你别拉著我跑,这儿是客栈,都盯著咱们……喂,你不会只穿著这么少的衣服出去吧,至少穿上斗篷啊……”

明明他怕冷怕得要死,还硬撑!

不过……

炳哈哈哈,她真的很想笑啊,一个心灵这么粗的男人,竟然有这么多秀气的毛病,她若笑出声来,他会发狂吧。

※※※

十二年来,第一次踏上京师,说不感触良久是骗人的。只是,她原以为这种感触会是恐慌、害怕、不甘的组合体,却没有想过,她踏上京师的刹那,竟是一阵浓浓的感伤袭来。

就连夜宿客栈时,她竟也能一觉到天亮。

都是因为身边这个“看起来很斯文,事实上很火爆,偏偏又有秀气毛病”的男人吧。

“你到底要带我上哪儿?”她追问。

“到了你就知道。”他头也不回的。

“风很大,你老挡在我面前,真的会著凉啦。”

“混蛋,我是男人!”

一句男人就可以交代一切。这人,以为他天下无敌吗?

他行色匆匆,一点也不在意经过了哪儿、看见了什么。这与以往完全不同,与他游山玩水五年多,每到一处他曾经到过的地方,他必详尽解说;甚至,去年还带她去曾夺皇帝老爷圣药的崖边,很得意洋洋地的告诉她,当年他就是从这里以极完美的姿势跳下,若不跳下,就不会遇见她——这男人有时候简直是让人气得牙痒痒的。

是啊,现在想来,才发现自从到京师之后,他一直心不在焉的,好像在等待什么。

“阿永,你是在等人……”正要问个清楚,他突然停步,让她一头撞上他的背。

“到了。”

“到了?”她眨了眨眼,从他的身后走出来,顺著他的视线往前看。

一片空地。地上开始积起雪来。

他转向她,冻白的唇微微笑著,牵起她的手。

“阿永,你的手很冰啊。”

他拉著她走向空地,笑得很开心:“你觉得这儿眼不眼熟?”

“不就是空地吗……”

“这儿,曾经是广府。”

她呆住。过了良久,才缓缓抬头,细声喃道:“这儿是空地。”

“是空地。”

“屋子……被拆了?”

“是被拆了。”

她望著他。“我记得小姐是大户人家,他的父兄不也是官吗?”

“大户人家又如何?官又如何?十年风水轮流转,没有本事的子孙,即使金山银山也成空。几年前你在永福居遇见那混球时,他已非风光之身,他在京师闹出事来,误惹到名门之女,到南京是为了避风头,等息事之后再回京师。”

“误惹?你是说,他娶了小姐之后,又……又——”又有别的姑娘跟她一样受害吗?这句话她始终说不出口,直到他用力压住她的掌心,有股热气实进她的心口。

“咱们只能说,这一回他惹错了人。”西门永平静地说。

“才几年的工夫啊……你也参与其中吗?”

“我?”他眨眨眼,很赖皮地笑:“我像是会玩这种手段的人吗?要我耐住性子等上五年就为了等他家破人亡,我可不成。是他自己种下的果,怨不得人。”

其实,他也有参一脚吧?这个想法自然而然地浮现在心头并且确定著。如他所说,他是个宁愿用拳头见真章的人,绝没那耐心去布局、去等待,可是,为了她,他会,真的会。

曾经算是她姑爷的男人,不止在这一次惹错人了,早在她十五岁那一年,他就种下了未来的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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