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来,他是怀着这个目的啊……
“你不清楚?”莫不飞以为他未曾听过,讨喜的女圭女圭脸皱成一张苦瓜相。
“唉,我实在太可怜了……”
“可怜?”
“是啊,我是一个很死心眼儿的人。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一直还没讨个妻子?”
啊?他没娶妻跟凤鸣祥有什么关联?“是吗?”
“若是讨了妻,说什么我也不肯来这一趟的,正因为我没有讨,所以,被逼着来了。”莫不飞非常可怜地说道。
一瞧见他兴味盎然地倾听着,说得更起劲了:“你算过命吗?我刚出生的时候曾经给人算过,说我姻缘在南,我本来不以为意的,后来若不是赵叔……对了,你算过姻缘吗?”
龙不祥迟疑了下,嘴角勾起温吞的笑来,答道:
“是有人帮我算过。我一生几乎没有姻缘,我义父跟义姐只提过我命盘中有大鹏展翅,是何意我就不清楚了。”
他忆起义爹留下的手书中提到当年推算的姻缘中出现大鹏展翅以及义爹本身。他当时看了真是吓得魂飞魄散,若不是他亲眼瞧见义爹入棺,真要以为他一生命之所系是在义爹身上,那倒不如一生无姻缘来得好。
“喔……”
原来他是孤儿啊,莫不飞想道。难怪他虽极力掩饰,却隐约有不爱人靠近的感觉。他搔搔耳,看着龙不祥一身仍然湿透的长袍,湿袍贴着身骨,让他看起来好单薄;甚至,他怀疑龙不祥身上有病,带着病的人怎么还不要命地淋着雨呢?
他皱起眉,巧妙地侧过身子,让自己挡住斜斜打下来的雨势,继续说道:
“其实我不打算下山的,若不是赵叔花了三年才找着我……咦?我没跟你说赵叔是谁吗?他是我干爹的忠仆,我干爹一家三年多前在一夜之间被灭尽,只留下赵叔一人。他费尽千辛万苦地找到我,就是要我为干爹报仇。”
“哦?”龙不祥看着他一脸不甘愿的样子,好奇道:“你不愿为你干爹报仇?”
“冤冤相报何时了?我报他、他报我,报来报去,报到命终了,也没什么意义啊。”莫不飞用力地叹口气:“但是,我一向又很尊敬老人家,不愿违背赵叔……”
这人说的若是实话,倒是一个心胸豁达之人。龙不祥又问:“但,这又关凤鸣祥什么事?”
“要报仇,当然要有好功夫啊;没有好功夫,只是找死而已。赵叔试了试我的功夫,认为我不过是个三脚猫,寻仇也是枉费,便听说到一个秘密……”莫不飞压低声音道:“听说,天水庄的凤鸣祥练有失传百年的内功,这种内功只有女子可练,男人想要得到这种内力,只能与……与她‘阴阳’才能过继到己身。”
说到最后,他已是微微脸红。
原来,秘密就是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啊,龙不祥暗暗叹息。
“‘阴阳’就能白白得到百年内力,岂不是便宜了男人?这种事,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
“是有点无稽之谈。”莫不飞承认道。“所以,我初步构想是只想偷偷看她一眼,一眼就好。”他想了会儿,又说:
“我可能要打听一下,看看她何时去庙里拜拜什么的,我就躲在石像旁偷偷看一眼。”
那你可能一辈子也偷看不着!龙不祥想道,却不出言戳破他的幻想。反正想要得到凤鸣祥的男人多得可怕,有没有他,其实都差不多。
只是,这年轻男孩好像挺单纯的,是个实心眼儿,但,自己仍不打算与他深交,或者深谈。依一个人的外貌来评定好坏,那多是算不得准,得要长期观察才能得知正邪,而拜他义爹之赐,他自幼几乎能在几句言谈间,藉着对方的神色与交谈,看出此人性子的好坏,屡试不爽。这个莫不飞……的确不怎么像包藏祸心的恶人,但他心里总是持着三分怀疑。
雨渐渐小了,龙不祥站起身子,正要拉下披在身上的长衫,忽地觉得身后屋内有所动静,他面不改色地向莫不飞温笑道:
“莫兄弟,多谢你将长衫借给我挡风。”这一次就当作荒野奇缘,回庄后就什么也忘了。
“别别别!别还给我,你把它换上好不好?要是受了风寒,我怕你挨不住病痛;你要是不喜欢旁人见你换衫,我陪你到林子里找个隐蔽的地方换,我也不偷看,你说,这法子可好?”
龙不祥怔了下,看他一脸讨好地说着,好像很关心自己似的。才一、两个时辰的交谈,这年轻的小子就把心也一块谈进去了吗?
“要走,也可以,这位兄弟得留下买路财。”屋内响亮的声音传出。
龙不祥暗叹口气;莫不飞却呆呆往屋内望去——
“买……买路财?这条路原来是你……”看见全部的汉子都持刀站起来,他改口:“你们开的?”
龙不祥闻言,撇开脸轻笑。
“咱们不是跟你说话,是在跟他说话!”
“跟龙兄弟?”莫不飞看看他,再看看自己。“不打劫我?那……那是不是有点厚此薄彼?”
那是因为你看起来很穷。龙不祥几乎要笑出声了,只得赶紧垂下视线。他敢打包票这莫不飞从北到南,从来没有被抢过,因为他的衣衫旧到已经有好几个同色的补钉,浑身上下也没有太贵重的垂佩,要真有人抢他,也是个有眼无珠的贼人。
一道劲风袭面,屋内的贼汉已有动作,龙不祥脚跟后移,正要施展轻功跃向后,莫不飞却突然握住他的手腕,迅速往后逃跑。
用跑的?很累吧?“等等!先停下来!”你是三脚猫功夫,我的轻功可不是啊!龙不祥心里忖道。
“不能等啦!再等,会死人的!”莫不飞喊道。以为他身上带病,跑不了几步,干脆一把抄起他单薄的身子,飞快地冒着小雨往林外跑去。动作之快,龙不祥惊喘一声,来不及阻止。
“你放下我!”他恼怒道,苍白的脸蓦地起了淡淡的红。
“放下你?你别害羞啦!我不会把你一个大男人被人抱的事情说出去,我这人最会守口如瓶了!大不了,待会儿让你抱我走一段,扯平就是……啊!”
贼人轻功高跃过他的头顶,挡在他的面前,莫不飞微侧身子护住怀里的人,脚劲一起,就往左侧跑去。
龙不祥屏住气息,不敢再妄动半分。
雨渐渐停了,莫不飞踏在泥泞地上的足音刚开始他听得分明,一脚一印伴着身后的吆喝,可逐渐地,足音变得杂了、乱了,到最后,几乎听不清脚踩地的声音。
他抬眼瞪着莫不飞,看见莫不飞身后的景色以极快的速度褪去,他暗暗心惊,难道是自己错眼,误将他视作一般武人?
身后的吆喝声不知何时消失了,莫不飞突然及时煞住,桃花脸充满尴尬地看着他。
“呃……我说了一件事,你可不要怪我。”他结结巴巴的。
“嗯?”难道被追上了?
“就是有关守口如瓶的事……”
“啊?”龙不祥突然有阵不祥的预感。“你跑得很快,咱们月兑离了他们?”他警觉问道。
莫不飞干笑地点头,僵硬地站在原地连动都不敢动。
“那……你可以把我放下了。”
“在放下你之前,我一定得告诉你……”一抹红晕飞到他清俊的脸庞,他吞吞吐吐的:
“我跑得太快,不小心跑到……城门口了。”随即闭上眼,默默地放下龙不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