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雨停赶出城的百姓,包括守在城门的军兵都朝他们这两个大男人侧目凝望。
“你跑得的确很快……”龙不祥喃喃道。从林子内到城门口他跑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甚至连喘都不喘。
“对不起……”莫不飞搔搔耳,很不好意思地说道。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若不是你,只怕我难逃贼人手下。”毕竟脸皮薄,龙不祥不敢四处张望,只好直勾勾地望着眼前年轻的男孩。
“还好,还好啦。”他傻笑。
“那,就此告别了。”龙不祥拱手道,莫不飞楞了下,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就离去,想要开口说什么,龙不祥赶紧说:“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我先进城了。”
不等回答,便无视旁人异样的侧目,快步走进城内。
城内一如他在离去之前,街道间是熙来攘往的百姓。他向所居的客栈走了两步,忽地想起他好不容易才刚推出一个快超过适婚年龄的义妹,庄里还有一个……
他停步不前,沉吟地想起莫不飞其实挺单纯的,心地也算是不错。
老实说,方才他要逃命,可没想到要带着莫不飞一块逃,那年轻男孩却一言不发地抱着他跑;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惦记着他的存在,更何况他俩还只是萍水相逢而已……他那种性子应与小鹏可以相处得很好,而且两人都有桃花相,将来小鹏长大应该也有几分神似那个莫不飞吧?
他默默站了半晌,不停思考,最后转身走出城外,不刻意寻人,却在一眼之中瞧见莫不飞仍站在原地。
“你还没走?”
莫不飞看他走回,一脸惊讶,照实答道:
“我在等,瞧瞧那帮贼人会不会入城?”
龙不祥心里微讶。难道这小子怕贼人入了城,再找到他下手,所以才在这里候着吗?不过萍水相逢,值得做这么多吗?
“你……真的没有家累?”错过这小子,是庄园的绣娘没有福气。
“没有啊。”
“也没有意中人?”
莫不飞虽奇怪他的问话,仍傻笑道:
“我住山上,没有什么黄花大闺女等着我,而且我姻缘在南嘛。”
是啊,他住山上,难怪跑得这么快啊。龙不祥咬唇思量了一会儿,再抬头温和笑道:
“莫兄弟,反正我也朝天水庄那方向走,不如你先跟我回客栈,若是我同伴尚未归来,你就跟我一块结伴同行,也好有个伴,你说好不好?”
“好好,能结伴那是最好不过的了。”莫不飞喜道。
“那,就走吧。要往天水庄的唯一捷径就是要走水路。”
“啊?走……走水路?等等,龙兄弟,你是说,是那种人跳下去,就会伸着双手,最后连手臂也瞧不见,因为整个身子活活被水草缠死,连呼吸也没有办法地死在里头的那种……水路?”
龙不祥因他的形容而笑了。可见莫不飞非常认真地注视他,他只好收起笑,点点头,回报相同的认真,答道:
“对,南方多湖多河,咱们就是要顺着河乘舟,一路继续南下,花不了一天工夫就可到达,也绝对不会让你被水草缠死,你放心吧,莫兄弟。”
绣芙蓉2003年8月17日更新
“呕!”
“呕!”
“呕!呕!”高瘦的身子探出舟外,想要狂吐,一看见近在咫尺的水面,立刻又头昏脑胀地缩回身,转向龙不祥。
龙不祥吓了一跳,怕他吐在自己怀里,连忙把他的脸再推向河面,道:
“莫兄弟,你要吐,直接就吐,不要硬忍啊。”
“呕——”莫不飞当真把先前在岸边吃的包子悉数吐个尽扁。“我好可怜……我真的太可怜了……”他哽泣道。
龙不祥附和地拍着他的背。“是啊是啊,我也没料到你这个北方人连看到水都会想吐。”还好舟上只有他俩,不然可糗大了。
“我没告诉你吗?”莫不飞可怜兮兮地缩回身体,眼角一看见水光粼粼的河面,喉口又咕噜咕噜地作呕起来。他赶紧闭起眼,把脸庞埋进龙不祥的肩头。“借我靠一下。”他虚弱地说道。
龙不祥没有应声,僵硬着身子让他休息。
“是我多管闲事……”龙不祥暗叹口气。
“唔?”莫不飞微微张开眼,知道划浆的舟夫在嘲笑他这个不识水性的没用人,但仍然不敢瞧向河面,只能把目光放在龙不祥的手上。
他讶异地发现龙不祥在袖袍外的手掌意外的修长与细致,长腿虽有衣袍罩着,但总觉好瘦弱。他不由自主地收回一些重量,怕压坏这个苍白的人儿,耳里听着龙不祥说道:
“其实我前几天才送走一个义妹,她一直不知有个男人在爱慕她……这一送,要是她懂得珍惜,那我可就多了个妹婿。莫兄弟,我可曾告诉过你,我家中还有一个……嗯,该称之义姐的姑娘?她是有点爱哭,不过人娇小得紧,懂得吃苦耐劳,人又能持家务,”
“那你呢?”莫不飞打断他的话。
“我?”
“你也有二十多了吧?怎么没听你安排自己的姻缘?”
“我不就说我一生无姻缘了吗?再者,我义姐义妹若有好姻绿,我有没有,那倒是无所谓。”龙不祥笑道。
这么纤细的男人儿,要真成亲,老婆也要是能保护他才行,莫不飞忆起初见面时,的确微讶他苍白的面容外好像缺了什么一样,引不起旁人第二眼的注目;
老实说,若只是在城内擦身而过,他也不见得会注意到。
“究竟是缺了什么呢……”他开始自言自语起来。其实,龙不祥的面貌偏秀气,但,却是偏男孩儿的秀气,应该在女人堆里吃香啊……“还好是男的,不然一生未婚,那可不好了。”
龙不祥知道他又犯起自言自语的毛病,也不多说什么。
小舟逐渐近岸,沿着岸而走,龙不祥微微推开莫不飞,眯起眼看见岸上的男子牵着马在等着。
“我的同伴来了。”他温和地向莫不飞说道:“他八成晚我们一刻钟,扑了个空便快马先到这里等我了。莫兄弟,咱们在这个镇里还有商事要谈,恐怕要你自己继续南行下去了。”
“这是当然。”莫不飞依依不舍地说。顺着龙不祥的视线往岸上看去,看见一名高大绿袍的男子正沉着目光往这里瞧来。
他搔搔耳,心里是有点不舍这个新交的朋友啦。他一路由北往南,老实说,搭上他的多是姑娘而非男性,近龄又很顺他眼的人几乎没有,这个龙不祥的脾气极好,说话也不拐弯抹角,虽在第一眼里没有什么感觉,但后来的相处却让他颇为舒适。
“多多保重了,莫兄弟。”龙不祥含蓄笑道。
是啊,他的笑容很客气,但,一习惯他这种温和的态度,也就不以为意了。君子之交淡如水,正合他的胃口。
莫不飞点点头,瞧见龙不祥背过身去,他突喊道:
“龙兄弟,我可不认为你是什么不祥之物,没人一生就是不祥的,我是很喜欢你的,说不得你还是我的吉祥物呢。”
龙不祥讶然地回头瞥他一眼,又露出温和的笑朝他点点头,随即双足一点,轻轻飞过短距离的河面,落在岸上。
他瞧见莫不飞傻笑地向他猛挥手,他微笑目送。
“鸣祥,他是谁?”
“他是我在半路遇上的。”
“哦?”岸上牵着两匹马的余沧元,半眯眼注视舟上的莫不飞,说:“他看起来是练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