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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言是非 第20页

作者:席绢

“会不会就是那个杨敦日?他们相恋相爱,然后顺便解救世界,化解第三次世界大战危机——”

“以厌茶店员的身分?”康柔云实在很不想泼冷水,但王伶实在天马行空得太超过。

两个斗嘴伴再度斗个没完没了,再也管不了范喜言的低落情绪。

周子立试图厘清她情绪的来处。

“喜言,你是想家,还是想逃避杨敦日对你的不信任?”她猜两人之间应是有什么不愉快。

范喜言一怔,很快地道:

“自然是——想家啊!”差点呛到。

“想谁?家人?丈夫?还是唐朝那片天空?”

不想再被逼问,她厌烦回道:

“我只想回到适合我待的地方!”

“不是因为杨敦——日。”突然看到嘴上正在讲的男人推门而入,让周子立的口语顿了下。

“不是!他又不是我夫君,我想他做啥?我们是朋友——”声音戛止,低落道:“但现在,也许不是了,他认为我是个满口谎言的人——”

“喜言,呃……”王伶伸出一指点点她肩,想要她转过来,面对众人,也顺道对客人打声招呼。

但范喜言的自怨自艾终於爆发,且一发不可收拾。

“我怎么辩驳呢?我怎么证明我其实来自唐朝,在莫名其妙的原由下,被抛掷来这个叫二十一世纪的地方,还落在一块长得像地瓜的土地上——”

“那叫台湾啦!听不懂喔。”王伶正名。

“唐代又不若现代,有身分证什么的可携带以证明身分,何况这种荒诞的事说出去,吓都吓死人了,我如何宣之於口呢?”

“再说,你也很有可能被科学怪博士抓去解剖研究,所以我们全反对公诸於世的嘛。一切小心为上。”康柔云应着。也不管此刻正有人张大嘴巴讶异这些骇人听闻的事,整个人僵直成幽暗背景的一部分。

唐代?来自唐代?她?!

“我要回去,但没有方法可以回去!小说都骗人,说什么出车祸、被雷劈、跳崖落海就可以转换一个时空,那些作家怎么不自己去试试看?只会乱蛊惑人!”

“啊你怎么知道她们没有?”王伶质疑。

“笨蛋!要真有,那些作家还会依然健在地出书领稿费吗?骗你这种呆子罢了。”范晴唾弃地丢过去一眼。

“但是,你们别忘了,阿范去年就是在一阵闪光下,落到范晴家的院子内的,也许她正该用这种方法回去。找一个闪电很多的夜晚,阿范穿上她来时的那套唐装,站在院子内,一旦天时地利磁场合之后,她就可以——”

“被雷劈死。”康柔云非常实际。

“但也可能『咻』地一声就不见了嘛!”

“好,那你先去试。”范晴怂恿她。

两人再度往旁边吵过去。

范喜言将头埋在双臂间,闷泣道:

“他不会信我了,他好讨厌我,但我却无法证明自己没有说谎……”她不要当骗子,不要看到他嫌恶的眼光。

周子立瞥了呆若木鸡中的男人一眼,坏心地问道:

“那又怎样呢?反正你还有我们这些好朋友。”

“不一样的,他是我唯一的男性朋友,可以饮酒作乐的那一种!”

周于立偏要找碴:

“我们也可以陪你一道饮酒作乐呀!可每次都苦候不到你的邀请。”

“不同的,不同的!”她说下清,但杨与她们是不一样的啊。

康柔云叹口气:

“可怜的孩子,你爱上他了。”

这结论让两人同时胸口一震。

像是将头埋在上里的鸵鸟,她不肯从双臂里抬起,只一迳地道:

“不是的!我不能爱上他,我是有夫君的人哪!”

这话,是在说服他人还是在警告自己,她也弄不清,只有心口兀自难受得紧。

“你与唐代那个丈夫相距一千多年,等於他已经死啦!寡妇有再追求幸福的权利的,你何必拿这种理由来自苦?”周子立道。

范晴凑过来追加几句:

“何况你又不爱你丈夫,干嘛坚持独身终老?我可是先提醒你,我们这边没有『贞节牌坊』这种鬼东西。”

范喜言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不爱他了?他其实人还不错,父母询问於我,我点头后,婚事才定案的。”这难道就不是爱了吗?她是决定要爱他才嫁他的,纵使常义风有诸多她看不过去的缺点,但——

“古代的婚姻本来就跟爱情画不上等号。比如说,你不会因为见不到丈夫而失魂落魄,但你会对那个杨先生失魂落魄;你从来不谈你丈夫的事,但你会对我们说杨先生的事,而且还生怕我们出口批评,捍卫的姿态相当高昂。现在,你要死不活,想回家,怨天怨地的,当真是因为对未来的惶恐、对自己存在的价值存疑吗?不,我认为你全都只是因为杨先生对你的态度。你太在意他了。”周子立持平地分析。

“子立,我不是的。你为什么一直要谈成我真的爱他似的?我是已婚女子,我——”

“结过婚不代表你能够从此锁上心,不再为别的男人心动,不然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外遇了——噢!”康柔云被范晴狠狠拐去一肘子,戛止了乌鸦言论。

外遇!

不!她不会外遇,她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不是!她绝不会成为那种她最深恶痛绝的女人!

“我们是朋友!朋友!朋——友!再也没有别的了,要我斩鸡头发誓吗——”

她霍地跳起来,转过身大吼,但没料到正对着她的竟是——

杨敦日!

“这就是你生活起居的地方?”他问。

“嗯——”闷闷的轻应。

杨敦日在小小数坪大的有限空间里走来走去,一直不知道她就住在厌茶楼上。而她的私有物少得可怜。

他的眼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单人床旁的绣架上。这造型奇特的东西,一入门就牢牢吸引住他的目光。

“这是什么?”他相当惊奇地轻抚著鹅黄绣布上那只才绣了一半的飞鹰。多么精致的绣工,下针的细腻度,毫不逊於机器所绣出来的,并且更多了股栩栩如生的灵活感。现代的女人,哪个还会这个?

又一项她并非现代人的证明。

似乎,他已经接受了她是古代唐朝人这个荒谬的说词,虽不可思议,但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怯怯地,她道:

“别人央我绣的,一向都是柔云在替我打理。”她的绣品非常抢手,常常拿到令她咋舌的酬劳。而康柔云也真的很敢,老向那些收藏者狮子大开口。

“绣得很好。”他道。

“谢谢。”仍是小小声地应。

这,都只是客套的场面话。

三分钟前,她在大吼大叫完后,即看到杨敦日变戏法似的出现在眼前,吓得她恨不得一昏了事,最好马上劈下一道疾雷将她打回唐朝去,别教她面对这种尴尬。

但啥也没发生。北风依然吹、天气依然冷,日子是寻常冬天的模样,而且气氛很是僵凝。

然后,周子立建议他们上楼谈一谈,给他们独处的空间。他们也就无异议地上来了。

懊说些什么呢?刚才,他到底听到多少?

她有点如释重负,却也有新起的提心吊胆,两相煎熬,让她无语。

“你——来多久了?”他问。

“一、一年多了。”她乖乖地回答。

“怎么来的?”他看向她,仔细看着这个可能真的是来自一千年前的女子。

她苦笑地答: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也是,他真的问了傻问题。

“抱歉。”又问:“有试过怎么回去吗?”

范喜言苦涩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试。学小说里面教的去跳崖?给车撞?在雷电交加的夜里奔跑?这太荒唐了,我既然并非那么来,就不可能这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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