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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请郎自来 第17页

作者:席绢

别说他长相端正了,光他现在赚了大钱、未婚,才十八岁,就已是所有少女眼中心中的第一佳婿人选了。附近几个穷县,有哪户人家是月收入三、四两以上的?年迴目前一年就可赚到五、六十两的天价,可不要羡煞人又吓死人吗?

“他来吃喜酒那天,我私下问他,这次回家,老爷给了多少盘缠?我的天哪,一出手就是二十两,这还不包括赵老爷吩咐要给年家二老的礼呢!可见他被倚重到什么程度,将来前途无限呀!”她家这种普通程度,一年所花用的有时还不到二十两,一般穷人更别说了,一个月一两银子还有得剩咧。

“娘,别说了,他发达是他的事,与我们无关。”

“怎么无关?家中有待嫁闺女的母亲,都会注意他的。我瞧他日后还会更好,不趁现在身分相当缔结姻缘,等他更发达,眼光就不会放在我们这种小家小户身上了。到时多得是千金小姐由他娶哩,我们可高攀不上。”

不想再谈,她冷淡作结:

“男人一旦发达了,哪个不薄幸?到时对糟糠妻怎么看怎么的不顺眼,恨不得一休了事,好立即去娶个如花美香回来,成日看著好不舒心快意。娘啊,我们是什么姿色?没那个清闲富贵命的。”

讪讪地,元大娘意兴阑珊的咕哝:

“我生的女儿又多丑了?”

但……也不美就是了。

元初虹模了模已消肿的脸颊,生平第一次为了自己长相平凡而感到些许惆怅——

当男人有条件去做选择时,眼光投向的,自然是娇妍丽色,而非平凡的小草。

她一向务实,所以从不自欺,知道自己的斤两,也知道……他,对她一点意思也没有。

※※※※※※※※

三保太监郑和领皇命将要第二次出使外洋!

这至大的消息飞快的传遍全国上下。

第二次下西洋的日期是永乐五年的十二月,仍是从苏州的刘家港出发,不仅率兵二万馀人随行保护、宣扬国威,并且欢迎商人同行出海做生意——

这对年迴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机会!

由於出海不易,所以任何由海外买回的货品都被哄抬成天价,人人抢著要。要不是倭寇、海贼横行,有其安全上的顾虑,每一个商贾恨不得常常出海到各国做生意以赚取暴利。

有官方的军力保护,此趟出海可说是万无一失,不必愁海贼们的掠夺了,所以全国响应的商人非常多。当然,人一多,货也就多了,於是连带的必须雇请大量工人帮忙运货、搬货事宜。

而出海过两次,略懂外国语言的年?还没亲自去找差事前,便已教赵大爷快马召了回去。他现在已是自由之身,尚未与赵家签合同,赵大爷生怕他先让人聘雇过去,於是高薪请他一同出海之外,更给了他一笔钱办货,同意他在帮赵氏商号管理货物的同时,亦可自个儿做些小生意,得以在这趟长途旅行中赚取包多利润。

十二月就要出海了,现在已是八月,时间非常急迫,让年迴什么私己事也没能做,可以说才回家住了两天,床还没睡熟,饭也没吃几顿,甚至来不及应付第一个踏上门说亲的媒人(以及其他更多的媒人),就要打包上路了。

赵大爷非常的急,所以派来的千里快马送来了信,也是要载他回去的,等不及让他搭驿站马车,一站又一站的牛步行程,要采办的东西可多著呢!

跨上了快马,迅捷的蹄声敲击在石板路上,故乡的景物飞快自他眼帘下掠过,他心中有一些难受……

就这么走了,一出海就要两年,他连说珍重的时间都没有。

但,能说些什么呢?一去要两年呢。

原本……他想再去拜访她的,想再确认她的意思,明白的问她:嫁给他可好?愿不愿意当他的妻子?他不会阻碍她的牙婆志向,愿意支持她的……

两年呀……他没有资格要求她等他,没有权利耽误她,谁知道他能不能平安回来呢?要是她同意嫁她,岂不是要害她守寡?如果他有个万一的话……

“嘶——”

倏地勒住缰绳,一人一马停伫在宛平县城外,遥望著城门……

懊去吗?去道别。但见到又如河?要是他忍不住月兑口说出要她等他的话呢?不,不行。

“叱!”脚下一踢,千里马像飞箭般的奔驰,转眼已数十里。

眯著眼,抵挡强烈的风势,却抵挡不住胸口一阵阵的闷疼,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要错过了吗?

错过了,错过了……

才知道心中的影子来自牵挂的原由,却得割舍。

错过了啊!

那疼,必须时间来冲刷。

冲刷得淡了后,就叫——

遗忘。

第六章孑然

永乐七年六月,郑和第二次出航历时一年七个月回国,主要到达地点有爪哇、古里、柯枝,带回大量奇珍异宝,并成功宣扬国威。皇帝龙心大悦,再度下诏令,命同年十二月,郑和将第三次下西洋,允许商贾同行,进行海外贸易。海上交通的发达,带动了中国史上第一波移民潮,沿海地带的人民纷纷迁移往南洋发展。

罕见的海外商品总是炙手可热,不管是名贵的珍珠、宝饰,抑或是胭脂花粉、乾果等日用品,都有人抢著要。年迴的本钱不够他购买名贵物品,於是他将带出国的布匹、器皿全卖给外国商人得到好价钱之后,抵达每一港口时,都钻到各大小市集搜罗童玩、脂粉、锡器、花布料,采买了高高的一座小山也似,都是廉价品,但却也是国内看不到的。

在其他商人嘲笑他买一堆赔钱东西时,他心中虽忐忑,但依然认为回国后应能赚取到些许薄利。

教他瞠目的是卖到了他难以置信的价格。

船一抵达苏州刘家港时,便有国内商人欲向他批购所有货物,已是不错的价钱,但赵大爷提点他别急著月兑手,在港口卖货是最愚蠢的行为。他记下了,只卖出一丁点货物来当自己日京城的盘缠。赵大爷说要载他同行的,但他婉拒。两人之间并非主雇关系,两年前的契约只打到下船那一刻为止,他不好占人家便宜。

赵大爷一直开高价要延揽他为赵氏商号效力的,所提出的银两对他而言可说是天价。但年迴还是拒绝了,只允诺十二月份一同出洋时,他愿意再上船帮忙,但不想签下长期的卖身契。

租了两辆马车载运他的货物-快马奔波了八天,终於抵达京城应天。货都还没卸下呢,已有闻风而来的商号要购买,供不应求之下,竟竞价了起来。

一捆货一捆货的叫价,原本在海外花三、五两买下的东西,甚至还卖到一百两这种教年迴傻眼的价钱。

为什么商人能那么有钱?能住那么华丽的屋子?因为他们赚取到的是暴利!

他一直知道,但从未这么深刻的感受到。

两年前,他以五十两采办了货物出国卖,卖得七十七两,坚持把借来的三十五两还给赵大爷;赵大爷当然是不收的,但不想欠太多人情的年?仍是缠磨得赵大爷收下了。之后,再把馀下的四十二两买货回来,四十二两的本钱,让他赚得了五百馀两银子!

五百馀两哪……

捧著一手的银票以及碎银,他惊喜得连走路也不会了。两车的杂货共十捆,有些获利多,有些获利少,但……总之,都让年迴一下子成了小盎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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