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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不宜倾心 第9页

作者:水色

月光混合着灯光,染黄了花岗岩石铺砌的路面。一个女人从街头另一边的小巷步出,披一头栗色卷发,发侧别着玛瑙红的仿古垂钗,上身穿一件前胸印大玫瑰图案的吊带绸衫,配紧身白短裙。袅娜走进左侧一间漆红扇门,梅花窗棂的唐楼里。尖头细跟的白皮靴子踩踏着石板小巷,奏出“当当”脆响,跨入木门后,脚步声转调,敲出低沉暧昧的木击声响。

似乎因为山水围绕的天然,渊源流长的古雅,驻足月光街的女子刻意装束精致,眼波流盼。她们不停地来回走动在这条美丽的巷子里,一直走至华灯初上,月挂梢头。

喧嚣、酒色、倩影、浅语轻颦、回眸醉笑、二胡和小提琴音调随即而生……幽暗的光线、多情的旋律,含着挑逗的对白,令月光街充满暧昧气息。虽然这样的场景,这种因为夜色和酒精泡浸出来的浪漫只是瞬间即逝,却因为短暂,令人无法忘却。

向擎觉得体温微微上升,不自觉瞟望身边的女子,蓦然惊觉她俏美非常。

而可可,便在意识被身边男人注视的情况下“怦怦”心跳。

他和她,也和其他人一样,不可抗拒地融化在活色生香的暧昧氛围里。

似乎是为了刻意化解尴尬,她装作洒月兑地伸手拍拍他的手臂要说句什么,却猛然记起自己和他并不很熟悉,只得眨眨眼睛,呵呵一笑,转过头四处张望。

此时,一美艳女子自红漆扇门的发型屋步出,拐进旁边的餐厅里。

向擎顺着她目光望去,说:“月光街地灵人杰,盛产风情的女人。”

她咬咬嘴唇,脸色有点怪,“果然风情得很。”眼尾又瞟了过去,不知怎的,觉得这个女人有点像父亲的新爱,她的小妈。

他微微一笑,装作看不见,顺着话题聊下去——只有这样,他才知道她的心在想些什么。

“这条街道在唐代之时已经十分繁盛,精致的女性是这种环境下的必然产物,如果没有她们,必然黯然失色。”

报复性心理冒出头来,可可眨眨眼睛,“你指的是妓女?”

他微笑,“是所有女人。”

她一愣,讪讪地笑。有点担心他会觉得自己心术不正,却不好解释。然而,恼怒却在心底慢慢堆积——居然在一个男人面前主动提及妓女话题,神色轻佻,她一定是疯了!

幸好,前方“偶尔”旅馆乳白色的招牌灯箱在望,她说:“我到了,拜拜。”随即几步上前窜进门里,扭头朝他笑了笑,身子迅速缩回。

行走间,突然莫名地悲哀——自身印象已被自己莫名破坏。因由没有,缘故不知。人的行为有时莫名其妙得可怕——

或许因为这样,他对她的好感会渐渐流失,再无兴致见到她或帮助她了。

明天与他同住一间旅馆,朝见口晚见面,已无必要。

第5章(1)

棒日清晨,可可从大背包中掏出一个红色小背包,把证件和财物放进去。

走出旅馆,向就近的路边档子租了一辆单车,沿着微斜的坡地朝郊外驶去。

两小时后,可可站在养育整个石阳镇的瑞灵河河边叉腰眺望,久久不曾一动,像在冬天等待春天的傻瓜候鸟,害怕如此美色会在眨眼间消失无踪,因而小心翼翼,游走其中。

两位挑着竹箩的妇人一前一后走过;身后是一个推着二十八寸单车的男人和一个戴着尖顶竹帽的小男孩;再后一些,是数个骑自行车沿着河边游走的年轻旅客。

农民在她身侧悠悠走过,飘过很多种自然而然的味道。他们都在聊着,可可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却清晰看见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无一例外的悠闲和微笑。

她微笑,推着单车顺着河边往下走。背景是金黄色的晚霞,旁景是百态千姿的山峦和翠竹叠嶂芭蕉常绿的河畔,再过去,是一年能换身四次色调的稻田。

此时,正逢夏日,绿波里点缀一颗颗粒状的岩石,石缝内,有着挣扎向上的长叶青草和红黄野花。

这一边是山,那一边是水,水的另一边又是无数的山。山与山之间萦绕着水,隔着田,也隔着农居。

山、水、人融为一体,蓝得透亮的瑞灵河摄下万物的影子,除了永恒不变的倒影,总不会缺少雪白的鸭群和光腚的孩童。山间的村舍不时飘来袅袅炊烟,不时回荡着阵阵渗透着山水味道的乡音。

她听到黄牛在叫,然后是一声声以指扣发出的回应,那必是牛在唤主人,而主人也知道自家的牛在唤自己。可可还闻到竹子的清雅,蕉叶的味道。微黄的水稻其实没有气味,但那一波波并不平整的稻浪里,总穿行着露出半截身子戴着竹帽子的农民,让勤快的身影穿透其中……

停好车子,可可站在河边,就这么站着。不为奇特的山,不为清澈的水,只为一些依偎着它们生存的人和物。为他们的安详,为他们的融洽,为他们的自得其乐,为如此景象所引发出来的和谐感觉,痴痴站立。

半晌,不远处有一串连绵不断的水声,她轻步上前,拐过一团灰黑色的岩石圈,看见一只用柳木做的半旧水车在河边咕噜咕噜地转动,顶端一条劈分成半的竹子斜斜而下,尽头处,有竹篾子缠上另一片的竹篾子,如此接驳而去,清澈的水便终日哗哗流动,不知延伸至哪里。

她微笑,取出自己的矿泉水瓶,倒掉内中充满人文气味的水,霸道地截取一点甘泉,然后一仰脖,做一刻瑞灵河边最情深的过客。这样做着的时候,她看到蹲在河边石阶荡衣的村姑扭头回望,仿佛是听得她因为饥渴而发出“咕噜咕噜”的喝水声,忍不住抿嘴轻笑。

朝她灿烂咧嘴,递了递手中的瓶子做共饮状,可可笑着扭头离去。

何以会渴望流浪?是因为觉得自己仍然属于世界,而世界也不曾忽略自己,只要站在风里水边,会觉得自己和它们贴得很近,像自己的皮肤和呼吸那么近。

那种交融一体,自然而然的忘我感觉,超然开阔,恍若重生。不是流浪人,不识个中滋味。

中午,可可坐在河边一间竹搭凉棚吃背包里的甜粟和肉包子,然后继续骑上单车沿着河边游走。据当地农民说,围绕小小的石阳绕一圈路并不远。

可惜她却贪恋美景,厌倦在路上碰到游人,净选清静的河边小路前行。到了下午三点的光景,竟然发现前不见村后不着店!

脑袋左扭扭,右望望,前后远近均是荒废的岩石田或黄泥岔路,不像是耕作过的农田。可可不禁吓了一跳,只不过拐了个弯,朝前骑了十来分钟罢了,怎么就荒芜成这样?

在路边等了好一阵子,终于碰着一个骑自行车的村民,答案为一直往左边拐出便是镇区。很好,立即前进吧。

然而村路多支,左边前行再有左边,无数的左、无数的右,三五七个岔路。那该是全数朝左,还是左左再右右?右右再左左?可可没法,又在路边等了一阵,真好运,终于等来一个开摩托车的村民。

不过此人长得有点獐头鼠目,没有一般农民淳朴。可可不笨,多留了一个心眼。

一问之下,男人说得很简单,只要右拐三个岔路再前去一点就有小村庄和小旅馆。

眼前的男人脸色略显古怪,可可暗觉不妥,想着要快点甩离他,便一个劲地点头,骑上车朝前飞驰。到达第三个岔路时一看,居然有四个岔子!那臭男人果然存心戏弄她的!还好他没追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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