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要说得太早,我认不认还是一回事!”
秋桐溪嗤哼一声,拂袖坐回紫檀椅上,再灌口茶到肚里。
“喂!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在下路寒袖。”他战战兢兢的回答。
“哪里人士?”
“路某来自河南,家乡开封。”
“我本对你第一印象不错,但因为你冲着我笑完才跑掉令我颜面无光,所以,我现在对你十分不高兴!”秋桐溪不客气的直接将话挑明,正眼瞧也不瞧一眼,摆明存心刁难他。
“路某对秋馆主歉意非常,也请秋馆主原谅路某当时的鲁莽。”路寒袖诚惶诚恐的半揖抱拳请罪。
“哼!”
“爹,您就别再怪他了,他也是因为有难言之隐才会干下这糊涂事。”秋漾影连忙帮腔。
“怎又有难言之隐来着?”
“是这样的,他今天早上才刚接下叶家的托付,预备帮忙寻找那个失踪的叶红萸。”
“叶红萸?”这三个字将秋家二少的思绪拉回现实。
“那个貌若天仙的叶红萸?”秋如风用扇子击掌,两只眼睛炯炯发亮。
“她不是在五月初遭人劫持下落不明吗?”秋随形也对这事颇感兴趣。
“所以他在接中绣球后一直深觉不妥,就怕耽误了婚期。”她紧接着再道。“不过,经我和他仔细商量后,我们决定一块去找叶红萸,不管有没有找到,一个月后都会回来成亲。爹、娘,您说好不好?”
“不好!”秋桐溪立刻大声反对。“要找他一个人去找,你一个女孩家乖乖待在家里就好。”
“为什么?”秋漾影懊恼地鼓起腮帮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和他既有了婚约就该从夫,您怎么可以阻止我?”
“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在打什么鬼主意,哼,这一定是个幌子,我才不信你真会帮忙去找这个叶红萸。”
“爹!你这么说太伤人了,女儿我可也是个正义人士,而且他确实收了叶家给的盘缠,不信您去问问是不是真的,看女儿有没有骗你。”她理直气壮地喊着。
“老爷,您这是在干什么?”柳别音不满地撞撞丈夫手肘。“老是疑神疑鬼,漾漾可是咱们女儿,你别动不动就怀疑她话里的真假嘛。”
“不是我爱怀疑她,你自己用脑子仔细想想,漾漾以前对。嫁鸡随鸡。这种说法有多不屑,现在竟然还拿这个来堵咱们的嘴,你不觉得她居心叵测吗?”
“居心叵测?爹,您竟用这么毒的话加在女儿身上,该不会——我不是您的女儿吧?”扁扁嘴,秋漾影备感委屈的泪眼汪汪。
秋桐溪一怔,没料到这自小到大倔强好胜的女儿,眼中竟出现晶莹泪光。
这……难不成他真误会她了!
“哎哎哎,你说这什么蠢话,你当然是我秋桐溪的女儿!”
“那么,您到底信不信女儿口里所说的?”眨着水眸,秋漾影凄楚再问。
“……信,我信!”秋桐溪终于举白旗投降了。就算是假,现下他也只有认了,反正他自欺欺人惯了。
“所以,您肯让女儿跟着他一块去找叶红萸了?”
“是……是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干啥是他低头?秋桐溪心里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说生错女儿了。
“爹,您真好!女儿爱死您了!来,啵一个吧!”秋漾影欢天喜地的扑上去,差点没把秋桐溪给撞倒。
爱女的热情献吻,让秋桐溪一时间有些飘飘然。哎呀,不管他这三丫头行事有多怪诞,但起码活泼可爱。
路寒袖再度傻眼,真不敢相信一个女孩子家敢在众人面前抱住自个儿亲爹亲个不停,这……
“在发什么呆,还不快向我爹娘行跪拜礼?”
愣了许久,路寒袖被秋漾影重推一下方才清醒。
“啊?什么?”
“你真不懂规矩,我爹娘可是你的岳父岳母,你要行礼以示对我负责到底呀。”她说得理所当然。
此刻,路寒袖的心情就像上断头台一样的煎熬。这一拜,他不晓得还有没有后悔的余地。
怎么办?怎么办?这一连串的霉运简直没完没了。
谁来救救他逃离这些噩梦?
第三章噩梦连连
盛夏蝉鸣的正午,刺眼阳光热情烘烤着整座城邑,烈日未曾阻退怕晒的民众出门,熙熙攘攘的街道,热闹景况依旧如常。
而香火鼎盛的开元寺,正是叶红萸遭劫持的地方。
进庙礼佛膜拜求笺的善男信女将整个走道、阶梯、甬路挤得水泄不通,混在人群里亦步亦趋的路寒袖与秋漾影,东张西望找寻着可能的蛛丝马迹,沿途问遍各个商家小贩,就是没半点线索。
一路行来,路寒袖愈想愈是不对劲,一手支肘,一手微掐下颚,心里不断盘算,嘴里念念有词。
“不对……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谢谢,不用找了。”刚买下一串糖葫芦的秋漾影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什么东西不是这样的?”
“你想想,来开元寺的男女老少多得让人寸步难行,那些绑匪怎敢在光天化日下明目张胆将叶红萸劫走?”
“喔,这个我知道。”舌忝了两口艳红欲滴的糖衣,她突然发现了什么新鲜货,马上靠拢过去。“哇好可爱的布偶,我要买一个。”笑容甜软地绽出天真丽颜,并忙不迭掏出几枚铜板买下一只巴掌大小、翠绿色的青蛙布偶,咧大的嘴巴像极血盆大口,呆憨的模样惹人发噱。
“喂喂!你是来逛庙会的吗?”他凑近摊子,抓起另一只粉红色蝴蝶频皱眉宇。“而且你都几岁的人了,还买这种女圭女圭。”软绵绵的触感与饱满的身躯,是绒布缝制的,里头塞满棉絮。
“我喜欢啊,你管得着吗?”她昂首轻哼,横过他的身子继续往前走,一袭粉紫色的绢裙款摆,扬起的黑发逸出淡雅馨香。
望着她纤细窈窕的身形,路寒袖竟有些怔忡,才又急追上去。
“你刚刚说你知道什么来着?”
“啊?”张大嘴咬着糖衣下的李子,秋漾影一脸不解地边嚼边望着他,左颊腮帮子因食物在口中翻搅而胀大。
瞧见她这副丑样,路寒袖的脸都扭曲了。
“你……你可不可以文雅点?尤其是在大庭广众的,你这么大口嚼食实在不好看。”
她扬起两道秀气蛾眉,将食物吞下喉咙,接着朝他嫣然一笑。
“我喜欢啊,你管得着吗?”
他憋着气努力不去理会她再去咬另一颗李子。
“我是管不着。”顿了顿,又想起他的疑惑。“对了,你还没回答我,你刚刚说‘这个我知道’是什么意思?”
“喔,那个啊,”秋漾影点头,加快速度嚼着嘴里的东西,一鼓作气咽下肚里才说话。“因为那个叶红萸不是在大白天被人劫持的啊。怎么,叶胜天没告诉你?”
“没、没有。”他呆呆的。“所以说,叶红萸是晚上被人劫走的?”
“是啊。”糖蜜沾到了手指,她吮着指尖,嘟起的菱唇娇艳红润,也像涂上一层糖蜜似的。
路寒袖实在看不下去,于是从腰际掏出一条白手帕递到她面前。
“喏,这个给你擦。”
她偏过脸来瞥他一眼,立刻开开心心的接过手帕。
“哈,谢啦。”
“那你还知道什么?”
“喔,我知道的不多啦……”停顿一下又道:“只晓得叶胜天很保护他这个独生女,嗯……许是长得太过招蜂引蝶的关系,叶胜天处处限制她,不许这个不许那个,更不许她外出抛头露面,连去庙里拜拜都得挑晚上才能去,而且还偷偷模模的,活像在做贼。”许是庆幸自己有对开明的父母,秋漾影对这个叶红萸的境遇十分同情,说的时候连连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