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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袖漾影 第5页

作者:苏荻

“也对,但你晓不晓得何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有‘活着比死更难受’这两句话的意义?”路寒袖的脸色由白至青。这女人的毒蝎心肠,已超乎他想象!

“如何?陪我演出戏,再让我当你的保镖,一个月后,你消失杭州城,我继续当我的秋家三小姐。”知道他已动摇,她用着温和慈蔼的口气说服他。

“……只是一个月?”他确实动摇了。

“是,就一个月,反正我只是想过过干瘾,可以吧?”

“不动我一根寒毛?”

“嗯,我用人格保证!”她信誓旦旦地举手。

虽然还是觉得事出唐突,一切远不在他预料之中,可如今骑虎难下,若得罪这难缠的丫头,也许他连这巷子都走不出去。

“这……好吧!”

“呵呵,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那好,我们走吧!”她干脆的甩头就走。

“走?走去哪?”

“这还用问吗?那当然是回武馆去跟我爹禀明这事喽!”她眉开眼笑地回首望他。

路寒袖不懂心头紊乱难解的窒息感从何而来,这丫头笑得愈多,他的眉头就皱得愈紧。

一个爱笑、爱耍狠的女子,究竟有着什么样的难测城府?

“秋鸿武馆”位于城北临郊处,创馆至今已有百年历史,传到秋桐溪手上已是第四代。眼见他年岁已高,两个儿子对武学毫无兴趣,反而是三丫头从孩童时期自愿学武,日积月累下来练就一身好武艺,令他委实头痛。

打自秋漾影十岁起,城内城外人人都晓得秋鸿武馆出了个女中豪杰,爱打抱不平、爱舞刀弄棍、爱出风头,惟独不爱琴棋书画、针线女红,连安静待在房内对她而言都是种折磨。

为替她找个婆家,秋桐溪不晓得找了多少媒婆托亲,但往往对方一探听出秋漾影的“特殊才艺”后,全不约而同打了退堂鼓,任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媳妇除会拳打脚踢外,无才又无德。

就这样,晃眼间,秋漾影已是十八“高龄”,秋桐溪不得已只好替她办了这场“抛绣球招婿”的楼台会,哪里想得到绣球丢了、也被接住了,准女婿却趁他开心大笑时脚底抹油迅速偷跑,现下也不晓得有没有人找着这个家伙,急得他在厅堂上走来走去,心烦得很。

“爹,我看您别管大妹的事儿了,她这辈子若真嫁不出去,那也是命中注定,随便她以后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咱们来个眼不见为净就是。”端坐在柚木椅上的秋随形,身形舒展,意态闲适地说道。“你说的倒轻松,女儿是我的,我能不管她吗?”兜了两圈回过头,秋桐溪没好气的反驳。

“话是没错啦,问题是管也管不住,能怎么办?架住她上花轿?再把她打昏强押进洞房?”耸耸肩,秋随形还是一脸悠哉样。“只不过,连接住绣球的新郎都跑掉了,想嫁也没个对象喽。”

“你、你……”

一瞪白眼,秋桐溪捣着胸气涌心头,鼻孔突然间撑大,嘴角隐隐抽搐。

“哈……哈啾……哈啾……”

动怒的下场就是连打七、八个喷嚏方才休止。

柳别音见状,急忙顺着他的背轻拍,一边斥责儿子。

“随形,你爹已经够恼的了,做什么还说这些话激他?”

“天地良心,我可不是在激他,我说的全是肺腑之言,也许不动听,但全是实话。”

“爹都在打喷嚏了你还提!”始终在一旁执扇煽风的秋如风,蓦地用扇尖戳他脑袋瓜。“少说一句,没瞧见爹打完一轮在打第二轮了吗?”

“是是是,我闭嘴,我当哑巴。”秋随形慨叹地乖乖住口。

柳别音扶着丈夫在紫檀椅边坐下,再忙请婢女如如倒了杯茶给他润润喉。

“老爷,您别气了,随形说这些话也是无心。”

深吸口气,秋桐溪沮丧地摇着头猛叹气。

“我不是在气他,我是气漾影这丫头不争气,还有那个明明接到绣球又不认账的浑账东西!”

“唉,有什么办法呢?只能怪漾漾不好,也难怪那位公子跑得恁般火急。”柳别音如此安慰自己。这会儿,一个喊声由外堂、中堂、内院,直接冲进了厅堂里。

“馆主!陛主!三小姐回来了!”大总管黄贺楼壮敦敦的身躯飞快随声响奔到秋桐溪的面前。“漾漾回来了?”柳别音一喜,正担心这丫头不晓得野到哪儿去。

“哼!”秋桐溪则一脸漠然的撇过脸。

“是的,而且她还带了今天楼台捡了绣球的那位姑爷一块回来呢!”拱着手,黄贺楼笑嘻嘻地禀报着。

“什么?”众人难以置信的同喊出声。

还来不及回神,秋漾影已经开开心心地跨过门槛,身后跟着一脸忸怩窘态的路寒袖。

“爹、娘,您瞧瞧女儿带了谁回来!”秋漾影声调轻快地抓过路寒袖,推到二老面前笑道。“瞧,是您未来的准女婿哦!”

秋桐溪与柳别音怔忡相觑了几眼,全然不知作何反应,再望向那个踌躇难安的少年郎,心底多半有了谱。

“如何?漾漾很了不起吧?这下你们便不用再担心我嫁不出去了。”她满脸骄傲自满地灿笑说着。

秋桐溪皱着眉、闷着气慢慢起身,再慢慢踱步到路寒袖身前。

“你自个儿说罢,是不是真不想娶我的女儿?”

路寒袖心下微惊,本以为他是要责难自己接了绣球又逃逸无踪的恶行。

“这……当、当然不是。”

“不是?那你干嘛跑?”他不以为然的拉高音调。

“因为事出突然,路某一时无法承受,所以便很不聪明的选择逃避。”

“是吗?所以你是真的想娶漾漾?”秋桐溪眯着眼逼近他脸孔,想从他眼睛里看出他是否在撒谎。

“嘿,嘿嘿……”傻笑两声,他僵硬的大力点头。“当然是真的,不然我干嘛接那绣球来着。”

“少来!我看你是被我女儿强押回来的吧?”

“爹!您说什么呀,人家可碰都没碰他一下,哪里强押他来着!”秋漾影娇嗔地嚷着。

“甭骗我,你明明不想嫁人,又怎可能把人带回来?你说,你骨子里又在打什么主意来着?”

眼见计划要被戳破,秋漾影朝着路寒袖猛使眼色,又对父亲嫣然一笑。

“爹,您说得对,女儿确实不想嫁人,不过这回情形不同,我对他一见倾心,他又接下了我的绣球,今生今世,我已下定决心非他不嫁了!”继又转向柳别音嚷道:“娘,别人或许不信女儿,但您一定会信吧?”

听着她满嘴恶心的肉麻话,路寒袖呆若木鸡,觉得脚底窜上一股凉意,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好快。

“女儿,你真是这么想就好了,娘觉得……”思想单纯的柳别音高兴又感动的正想靠过去,却被丈夫扯了回来。

“别上当!你当她娘当了十八年,还不晓得她有多机灵狡猾吗?”

“老爷,”柳别音可怜兮兮地回过脸看他。“女儿虽然叛逆,但她从没对我撒过谎。”

“是啊爹!我才不对娘撒谎呢,您别破坏我和娘的感情。”秋漾影立刻贴到柳别音的身上,紧紧搂住母亲,摆出娇弱无辜的清纯模样。

“我的乖女儿,娘相信你,一定不让你爹这笨蛋误会你。”母女俩像久别重逢般彼此互拥,坐在椅上的秋如风和秋随形,一个在打呵欠、一个在打瞌睡。

“好了,好了,你们俩丢不丢脸,有外人在这儿,犯得着抱在一块催人呕吐吗?”秋桐溪涨红着脸将她们分开。

“爹,寒袖不是外人,他是我的夫婿!”秋漾影不依的嘟起朱色菱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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