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知道。”茵茵不由自主地微微发颤,她这么明目张胆地依在他身旁,不是摆明更确定别人的猜臆吗?可是,她能推开他吗?不能,她不能呀,她就连跑开的勇气也没有。
因为--就算是假的,她也心甘情愿让庄主利用,反正,这是她生平过得最有尊严的一段日子。
而且,有种好奇怪的感觉在心里快速蔓延着、激荡着,让她绯红着脸,几乎无法多作思考。
“大哥!”在这个时候,马云盼再也忍不住了,强忍着要失控的坏脾气,抢过玉宁手上的伞,快步追上两人。
被挡住去路的费隽淳恢复了淡漠的神情。“弟妹还有什么事?”
“大哥,我们借一步说话,好吗?”
“好,我们在厅里面谈。”费隽淳倒也干脆,继续揽着茵茵往倚虹厅的方向走去。
不一会儿,他们进到了屋里,几名家仆接过纸伞,并捧着干净的毛巾让费隽淳将微湿的头发与衣袂稍微擦干。
“来,这毛巾给妳。”费隽淳将另一条没用过的毛巾塞给了茵茵。
这时,已经随后赶来的马云盼忿忿不平地抢过毛巾,趁着他背过身走向厅里,恶狠狠地瞪了茵茵一眼,然后弯下腰用毛巾擦了擦溅湿的鞋面,再迅速丢回她手里。
“哼。”径自走进里头。
已经坐在紫檀椅上的费隽淳,见茵茵迟迟没用毛巾擦干淋湿的地方,有些不快地蹙起眉峰。
“怎么了?为什么……”看到马云盼已经就他眼前的位置坐了下去,他止住不言,似乎也料到,那条毛巾很可能是出了什么“问题”。“茵茵,妳过来。”
“大哥,我们私底下谈话,就让她在外头候着,好吗?”马云盼还是强撑着温柔的笑容轻轻说道。
“我和弟妹之间,有什么话是旁人不能听的?”他冷冷掀动唇角,话里的讥嘲意味再明白不过。
“这……好吧,反正我要说的话,正巧也和茵茵有关。”
费隽淳听出弦外之音,于是望了茵茵一眼;她垂首怯怯地走了过来,并将毛巾折叠藏在身后。
“妳说吧,有什么事和茵茵有关。”
“是这样的,家兄一直很喜欢茵茵,之前我总舍不得让她离开我身边,因此不顾家兄反对硬是让她随我一同嫁进来。现在我想通了,茵茵自小与我一块长大,我跟她之间,更有着姊妹般的感情,而且她娘又是我最亲的女乃娘,所以,我决定让她嫁给家兄当小妾,从此便不用屈就于奴婢的地位了。”马云盼笑里藏刀地说,还不时柔柔地笑望着茵茵。
“我……”茵茵难掩激动地想说什么,但费隽淳举起了一只手阻止她发表意见,她只得神色凄怆地别过脸。
“唉,我这全是为茵茵着想。”她表现出一脸用心良苦的样子。“虽是给家兄当小妾,可家兄打自心底喜欢她,总不致委屈了她,我左思右想,觉得这样对她最好,大哥您--应该不反对这事吧?”
“真没料到,弟妹会如此为身边的丫鬟着想。”他好整以暇地徐言,黑眸却迸射出犀利的火花,看得马云盼心头一凛。“不过,弟妹可曾询问过茵茵的意愿?”
“我以前问她,她不曾反对,反而是我那女乃娘舍不得,现在由我作主,我想她一定开心得很,是不是呀,茵茵?”娇容转向了茵茵,眼中透露出的阴狠讯息,逼得茵茵开不了口,也摇不了头。
“二夫人问妳,妳怎地不回答?”费隽淳转过脸来看她,俊美的脸上掠过一道危险的闇光。
“茵茵已经是庄里的人,希望能由庄主来为奴婢作主。”抓紧一丝微弱的希望,茵茵咬住下唇,鼓起勇气地说道。
马云盼眉间顿沉,脸色难看至极。“茵茵,妳可是随我陪嫁过来的丫鬟,妳的去留操纵在我手里,妳休想赖在庄主身边,要他为妳拿主意!”
他眼神一转定回马云盼脸上,唇边挂着抹讽刺的冷笑。“原来不懂规矩的并非是她,而是弟妹妳呀。”
被他这一回驳,她微微乱了方寸。“这……这怎么说?”
“妳已经是我们费家沧浪山庄的人,而我是这儿的当家主子,妳带过来的丫鬟,自然也就在我管辖底下,所以,除非我同意,否则茵茵哪儿都不会去。”
“大哥这可是私心在褊袒她?”她恼火地问。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难不成弟妹想管到我头上去?”
“我……”她气得浑身发抖,已无适才的镇定柔媚,双眼阴骛地瞪着那个畏缩在费隽淳身侧的人影。“我只想知道,大哥是不是打算收茵茵为妾,否则为何这般护着她?”她一豁出去便口不择言。
“妳管得太多了,我不需要回答妳。”费隽淳不客气地回驳。
“无论如何,这玉宁的服侍我不习惯,我希望把茵茵调回我的身边来。”昂起下巴,她任性地说道。
“不可能。”没多作解释,他很直接地拒绝了她。“妳最好死了这条心!”
“大哥!”马云盼失去耐性地猛然站起,双目似要喷出火来。“难道夫君才刚出远门,大哥就要如此无情地对待小妹吗?”
“妳所谓的无情,就因为一名小小的奴婢?”他更加冷酷地笑了。
“我以为大哥当能体会小妹的心情,但您却处处护着这贱丫头,宁可与小妹作对!”马云盼完全没有料到,她不过用了“贱丫头”三字,却会引来费隽淳这样大的反弹。
“妳说谁是『贱丫头』?”冷得不能再冷的语气,从他覆冰的脸孔道出,无疑更使人如置身冰窖中寒冷。
她有些慌张地退了步,望着他已经在瞬间起身来到自己面前,吓得两条腿几乎站不住,赶忙抓住了桌缘。
“妳口口声声说茵茵与妳情同姊妹,现在,妳却又用了『贱丫头』三个字来形容她,哼!我真不知道妳是怎样恶毒可怕的一个女人。”
意识到自己把事情搞砸了,马云盼只得急忙挤出缓和的笑脸,收回了骄纵的气势与神情。
“大……大哥,对不起,我……是我一时失言说错了话,您原谅小妹,小妹确实很喜欢茵茵在身边服侍着,绝不是存心要骂她的。”
费隽淳却不理会她的自圆其说,径行转身回到位置上。
“弟妹请回吧,我还有事要忙。”
“……既然这样,妹子我回房去了。”在这节骨眼,她除了认栽地退下,也知道无论怎么解释,他也不会听进去的。
临走前又多瞪了茵茵几眼,却发现她也正看着自己,眼里的情绪包含有内疚的、歉意的、还有同情的,令她抓狂地几乎想冲上去掴上几个耳光。
都是妳!都是妳!他才会对我如此冷淡!
心里万分怨恨的同时,更发誓不论用何种方式,都一定要将这个贱丫头赶出沧浪山庄。
而且,她会不择手段,不计任何代价!
气呼呼回到双飞楼的马云盼,原本打算把玉宁叫过来当出气筒发泄一番的,但转念一想,这个玉宁曾经在费隽淳身边服侍过,因此连续喝下好几盅冰糖燕窝压压怒火,累得莲妈只好跑去厨房为她张罗。
在淋了一身的雨后,玉宁火速换了衣服便进到房里,而马云盼见了她,脸色依旧好不到哪去。
“玉宁,妳过来,我有话问妳。”
“是。”玉宁可不笨,她一眼就看出这个臭婆娘心情极差,现在把她给叫过去,准没好事儿。
“妳在这庄里待多久了?”
“启禀二夫人,奴婢在庄里已经待了五年又七个月。”为了不让自己落得和茵茵相同下场,她小心翼翼斟酌着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