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知道。”她咕哝地答,将松垮垮的衣服裤子穿上,用一条粗带子系紧裤头,以免春光外泄。
“穿好了就快去伺候大少爷,怠慢了可有你苦头吃。”
“我知道了,您别那么担心嘛。”
“不担心?叫我怎能不担心?昨个儿又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真不晓得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活该得受这种罪!”梨大妈虽有一肚子牢骚要发,但这节骨眼实在不是时候。“好了,快去快去!别和我闲聊。”
闲聊?这罪名简直是无中生有。荆乔巧撇撇有些苍白的唇,同情地拍拍大妈圆圆的月复部。“那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哦。”
“快滚!”梨大妈精神崩溃的尖嚷。
**
*匆匆忙忙地远离大妈视线之外,荆乔巧慢吞吞的在园子里兜上几圈,才打着呵欠来到枫若少爷所住的“两袖清枫居”。
“怪人就是怪人,把自己住的地方取这种名字。”每日看到匾额上刻着的五个大字,她都会喃念几句。“如果是我,一定取名叫“枫人院”,哈哈……”
“咿呀——”也不敲门请示就直接推门入内,好死不死,里头一个样貌斯文苍白的少年正着上半身在更衣。
见她明目张胆、大摇大摆、毫无愧意的闯进来,当场火冒三丈,气恼羞愤地抓起衣服迅速遮住胸前两点。
“荆乔巧!你、你……”气得脑筋打结,牙齿不听使唤。“你不想活了是不是?为什么不敲门就进来?”
“啊,对不住,我忘记了。”她好整以暇的甜软一笑。“反正都这么熟了,就别这般客套,咱们又不是外人。”
“出去!傍我出去!”像吃了数百斤火药,荆枫若已濒爆发状态。
“都跟你说了别这样见外。”荆乔巧很不识相地一步步逼近他。“来,让我服侍您、为您更衣。”
“不要碰我!”在发出凄厉尖叫的同时,手无缚鸡之力的荆枫若,在她看似温柔、实则蛮横的“强迫”下,手中衣物硬被抢去,只能光溜溜地缩在角落,任她啧啧称奇地瞧个精光。
“果然发育不良,连我都比你有肉些。”生动晶亮的眼珠子在他身上不停转呀转,下意识地抬头挺胸,流露出骄傲的神情。“唉,亏你还是“大”少爷呢,这把年纪却没长进,真是可怜啊。”哀声叹气地模模他头顶。“可怜、可怜、可怜,更是可怜哦……”
“不要碰我!”他继续闭着眼痛苦地尖叫。
“好了,别跟老爷夫人说我欺负你,快穿上这衣服,着凉了我可不负责……啊……哈……哈啾!”说着说着,她倒是忍不住先打了个喷嚏。真糟,口水还喷了他满脸,勾芮似的粘稠不已。
“荆、荆乔巧!你够了没有?”忍无可忍的荆枫若,倾尽全身力气的握紧拳头,像只病猫发威,咆哮间将她推倒在地毯上,情绪失控的抓住她胸前,心想非好好揍她几拳不可。“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别以为我不敢打……”
“天哪!”
惊呼声在未掩的门边响起,荆包迎与夏梅瞠大眼瞪着地上的两人,对于眼前所见只能用青天霹雳四字来形容。
“枫若,你这是在做什么?”荆包迎气急败坏的怒喝,不敢相信儿子胆敢做出这等辱蔑门风的丑事。
“我在做什么?”
面对父亲严厉的质问,荆枫若呆呆地望向躺在地上的荆乔巧,注意到自己的手掌好死不死就抓在她胸前的两团肉包上。
荆乔巧见状,立刻硬逼自己流出两滴清泪来。“老爷,少爷他、他……”哭哭啼啼好不凄凉。
荆枫若更加傻眼,一动也不能动,觉得情况太过混乱,根本无从思考。
心急如焚的夏梅飞快冲到两人身旁,将儿子的手用力扳开。“枫若,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呢?你真喜欢她,可以跟爹娘说犯不着侵犯她的身子。你、你这么做,真的太伤娘的心……”心疼地抱住瘦小的荆乔巧,夏梅真恨自己生出这样禽兽不如的儿子来。
“什么嘛!”呆滞了好久,荆枫若咬牙切齿、憎厌愤懑的吼回去。“我又没对她怎样,而且是她先来招惹我的。”
“呜……呜……”荆乔巧哭得更加认真了,不忘缩在夫人怀里装出可怜样。
“她来招惹你?”如果手边有把刀,荆包迎会毫不考虑地宰了这浑小子。“你看看你自己,衣服也没穿,把她压在地上抓着她的胸部,还说人家先来招惹你?你当我们大家眼睛是瞎的吗?”
从小被宠到大的荆家大少爷,简直不敢相信爹娘会凭着眼前这一幕,就诬赖他意图侵犯这个讨人厌的怪丫头,真是他妈的见鬼!
“拜托!她长这副德性,你们求我我都还不想碰她咧,要不是她把我惹毛了,我也不会把她压在地上想揍她。”不屑地瞥了眼流着假眼泪的丫头,虽然心里生气,但眼前还是先说服了爹娘再说。
“真的?”
夏梅一愣,不自禁再望着怀里人儿,怎知她突然笑靥如花的把头抬起来。
“真的啦,没事没事!大家白紧张一场。”拍着身上灰尘,荆乔巧在众人错愕中站起身。
养了这丫头十几年,荆包迎却还是被搞糊涂了。
“乔巧,你……你没事?”
“没事,我跟大少爷闹着玩的啦,看到你们骂他,心里倒是挺爽快的。”她毫无心机的咧嘴直笑,无视一旁的荆枫若已用杀人的目光将她分尸解块。
夏梅的手还悬在原来位置,听她这么一说,总算松口气的跟着站起。
“吓死我了,没事就好。”拍拍胸口,连忙整了整微乱的鬓发,刚刚的战局仿佛没发生过一样。
“爹、娘!你们在搞什么鬼?为什么不骂她?”荆枫若受够了他们的气定神闲,再这样下去,他会让她给整死,“乔巧,快送大少爷上学堂,这个常师傅很严格,迟到就不许进去了。”也不管儿子已经气到青筋暴突,荆包迎好声好气的吩咐着。
“是的,老爷。”她甜甜一笑。
“夫人,咱们走吧。”搀着妻子,相亲相爱的出了房门。
“等一等!你们还没有骂她呀……”他徒劳无功的在爹娘身后叫嚣,眼睁睁看他们消逝在转弯处。
气得七窍生烟的荆枫若,视线斜过来狠狠瞪向她,才发现她还是满脸不在乎。
“大少爷,你骂人的功夫不是挺厉害的吗?何必劳烦到老爷夫人的尊口,自己骂就好了嘛。”
“闭嘴!闭嘴,闭嘴!我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跟这丫头相处了十几年,从没成功骂过她十句,因为她根本不像那些个没用下人或丫环,会乖乖地垂着脸听他教训,反之,她会用尽镑种方法来让他精神崩溃。
荆乔巧压根儿不理会他,自顾自地步步走来,面带邪恶微笑。“大少爷,你再不把衣服穿上,我可要“亲自”动手帮你喽。”
“不要过来!”战败的人哪来气魄可言,他狂吠一声迅速套上衣服。
满意地看他穿上衣服和靴子后,她转身来到几案边,将他今个儿要用的书本全带上。“咱们出门吧,大少爷。”
“哼。”用鼻孔重重喷气,荆枫若昂首跨出门槛。
**
*尾随在后头的荆乔巧难得没再出声,安安静静地一路跟到活络的街坊市道上。她沿途不断地东张西望,眼睛闪闪发亮,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只有在陪着他上学堂的这段时间,她才能离开大宅院出来透透气,顺便接触接触人群,看看外头的世界。
说起这个荆枫若,是夏梅怀胎不过九月就生下的孩子,自小病痛不断,性子古怪难缠,始终不是个讨人一见喜欢的小孩。论样貌,他是苍白孱弱了些,但五官轮廓分明、有棱有角,一双星目锐利有神,加上眼底的漠然,使他看来显得固执与不近人情。和弟妹们的相处亦是问题不断,下人们做事没一件能称他的心、如他的意,唯有荆乔巧敢接近他、刺激他,与他抗衡,才会被派去照料他的生活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