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人家情同手足,不管有没有传闻中的纠葛,始终是好兄弟。沙瑞星呢?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道理?无论如何,我都无法认同那是他对我的关心。
怎么可能?
他应该为我耽误他的大事而任我自生自灭——
那时,没人告诉我,什么叫爱之深责之切。
第三章怎一个仇字了得(1)
东大面积广,有充分的空间规划景致,也有严重的弊端。
无论上课还是下课,学生们要找一个教室都不容易。东大在本省另一城市还有分校,而本校三个区单单地铁就绕了多个站点,可想而知,走路得花一番时间。
我们走了十多分钟,终于到达那间修车铺。看到我们来,修车师傅摇头:“收工了,明天再说!”“那怎么行?”我着急地直跺脚,“大叔,您给看看好不好?我一会儿用呢。”
修车师傅拿着扳子敲敲身旁的工具箱:“你们也不看看几点了?再不回家去,我恐怕就吃不上热乎乎的饭了。”
“车都弄来啦,您总不能让我们扛着回去吧!”我一个劲儿地作揖,“拜托了大叔,您给行个方便,撬一下后面的锁就好。”
“那你们也给我行个方便啊。”修车师傅固执地不肯妥协,“今天好歹是周末,谁不想早点收工回家?”
“可您看,我们实在没有办法了嘛……”我悄悄地用力掐手背,希望塑造一个泪眼婆娑的可怜姿态。
噗!
在我努力做最后一丝挣扎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很煞风景的轻嗤。我极力控制,不想在关键时刻功败垂成,只得握紧拳头,容忍下去。
“不行,那把锁一看质量就不错,要撬也不是一两分钟的事儿。你们把车放在这里,我明天一大早来了再开工。”修车师傅二话不说,还是绕过我俩走了。
“师傅!你怎么忍心这样子对我们啊!”我连叫几声,都没有结果。扭头再看那个大蛮牛沙瑞星,正懒洋洋骑在车的后梁上,幸灾乐祸地笑。我的目标立即转移,“笑什么?车子你是你搬过来的,不怕白费力气,尽避笑。”
“我不怕。”他摇头晃脑地摆摆手,“既然做了,就没有后悔的理由。倒是你……装可怜装得好失败。”
我不敢置信地讷讷道:“你……说什么?”
“为了博取同情使点小手段无可厚非,但是……”他勾勾手,邪里邪气地一弯唇,“你有没有考虑一下自身的条件?”
这话听着好刺耳,仿佛在提醒我一只乌鸦不该妄想变为凤凰。我千方百计无非是要达成自己的愿望,凭什么要受他唾弃?
我不语,紧抿着嘴唇。
我没有和他斗嘴,沙瑞星纳闷地扬起一边眉毛:“好了,以后做事记得用用大脑,这件事有我搞定。”
“不用。”我倔强地拒绝,“车放到这里,我自己会和洗衣房的人解释。”郁闷完毕,我决定鼓起勇气面对事实。
“又不要我帮啊……”他长长地叹息道。
“不用!”我大声否定,头也不回地往宿舍的方向走。
“喂,你不要意气用事……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沙瑞星那欠揍的嗓音不断地传入我的耳朵,我索性从裤袋里取出剩下的香巾纸,团成两个小团塞进耳朵,拍拍手,眺望灯火阑珊的宿舍区,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哎,虽说必须面对洗衣房的二重唱,我还是胆怯地在宿舍外踢石头块、绕圈子。听说洗衣房的夫妻俩是刘绒绒的远房亲戚,这两人倒没刘绒绒凶,为人很好,也极为健谈,一旦拉你聊起来就没完没了,大小的琐碎事唠叨千遍也不厌倦,所以大家除了拿衣服、被单到洗衣房清洗,谁会傻乎乎送上门去被轰炸?
夜幕下,一栋栋宿舍灯火通明,三三两两的学生络绎不绝。周末本来就是休闲时刻,舍区大门的进出率更是直线攀升。我围绕着附近打转转,格外引人注目。
这时,有人在我的左肩轻轻拍了一下。我掉头看,两眼顿时惊艳地绽放异彩,一位长发飘然的女生抱着本牛皮纸包的厚书,正对我微笑致意。
“天,你是藏碧儿。”我不假思索地报出了对方的名字。
“是我。”藏碧儿格格地一阵轻笑,“你的反应好有趣,我又不是大明星,你会让人误会我有多么了不得。”
“不是误会啊。”我被她友好的态度打动,主动热络地说:“你本来就很厉害,广告学的才女,还是现任宣传部的部长,我怎么可能不认识!”
“谢谢。”藏碧儿甜甜一笑,那笑容恬如甘泉,很是眼熟。哦,肖呛蟀,我记得他也是一个笑容不离唇边的人,尽避两人一个是男生一个是女生,但一样出色,一样炫目,若非要说区别,或许,肖呛蟀的笑还沾染了一丝暮霭重重的雾气……
“谢我?为什么?”她的谢意让我挺突然,即使我认得她,也没有为此道谢的理由。
“是啊。”藏碧儿说,“谢谢你今天带给呛蟀的维他命,那个人啊……”顿了顿,无奈地笑了笑,“别看他在麦克风前很厉害,其实本人呆呆的,天天神游列国,也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你也看出来了吧,他的视力很差,十米以外雾蒙蒙,又喜欢走路看书,幸亏遇到的是你,万一是别人或是机动车……”
呛蟀?
她叫肖呛蟀的口吻又和佟逸不谋而合,是了,人家是新闻系的三大高材生,彼此之间一定有着不可磨灭的默契与感情,我一个外人又怎么会明白?不过,我拿维他命给佟逸的时候只有猴子在场,藏碧儿为什么知道?
“哦,我打电话给呛蟀,结果是阿逸接的,说他在吃维他命。”藏碧儿好像看出我的疑惑。抬手捋了捋耳边滑落的发丝,低声说:“你知道吗?我和佟逸天天守在他身边,都没有你替呛蟀想得那么周到。”
“不……不好意思。”我稍稍退了一步。
总觉得藏碧儿的语气有些古怪,她没有埋怨我的意思,却让我有种冒昧闯入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那种错觉。会是我太敏感了吗?不着痕迹地悄悄捕捉她的神态,又并无异样。
“你不用道歉的。”她诧异地扬眉,“我在为自己的失责而内疚。”
“我……”我搔搔头发,干笑道:“哦,好像是这么回事。”
“有时间吗?”藏碧儿弯唇一笑,“我想和你商量点事。”
“找我商量?”我一指自己的鼻尖,“你确定是我?”
真的假的?一天之内,三个我以为今生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大人物,全成了身边的现实人物?“对啊,你叫林日臻不是吗?”藏碧儿伸手拉住我的手,她的手温温的,软软的,如丝绸般柔腻。“可是我……”还要去洗衣房。
“占用一小会儿,我真的有事拜托你。”藏碧儿松开我,双手合十,作了个揖。
“哦。”我是标准的欺硬怕软派,别人一旦好言细语,就只能举白旗。
以前,小学的好友约我在离家很远的动物园玩,爸妈忙着照顾生病的老妹,根本没时间顾我,小孩子乘
出租车不安全,只好徒步走到动物园。可巧,第二天下大雪,我走了半个小时,又在雪地里足足等了一个小时,那位好友都没来。回家后,我陪打点滴的月月也在病床上折腾了两个星期,好友没来看我,病好了又是我主动去找她玩。我原本打定主意质问她那天为什么没来赴约,谁料在她拿给我几个火龙果吃后,竟忘得干干净净,直到毕业两人不在同一学校还藕断丝连,我三五不时跑到她的学校找她,可是不知怎么,碰到她的次数极少。沙瑞星骂我是头重脚轻根底浅的墙头草,告诉我人家这是故意回避,我说什么都不信。后来,我在一次课间聊天中偶然得知,好友那天之所以没去动物园,是因为父母给她报了个美术班,周末两天都要上课,期望她将来做一个有远大目标的人,而我和她的动物园之约无非出自小孩子贪玩,无足轻重。至于上初中至高中她和我见面的机会少,都怪我太粘人,和谁要好总是一厢情愿拉着对方不肯松手,好友要学习还要画画,被耽误了时间很烦,才疏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