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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凋辞 第8页

作者:素问

“恶心……”

“伤风败俗……”

“……”

不敢明目张胆地抗议,她们窃窃私语,那古怪的眼神如视过街老鼠,随着人的离去,议论声越来越小。

他堂堂的花大捕头,沦落到被倚门卖笑的女人视为“恶心”、“伤风败俗”之流?

呜呜……天地良心,他是再正常不过的堂堂男子汉,老娘要是听了一定痛哭失声。他低头凝视怀里双目紧闭的罪魁祸首,愤愤地道:“祸水!我的清白算是葬送在你手中了!”

“嗯……”低咛溢出唇瓣,仿佛对他的指责颇有微词,她下意识地蹙弯两眉。

“忒大的脾气!”花凋皱着鼻子哼了哼,“被人卖了都不晓得!”好端端的人,能被他几句话给生生气死过去,这看似天不怕地不怕实则琉璃易碎的人啊……

“花大人!”

胡思乱想之际,烟雨和一个身材魁梧的虬髯男人风风火火赶来。

“你怎么才——”话到一半,花凋噎住,脖子僵硬地转向一脸茫然的烟雨,“风……风烛?”

叫谁来不好,偏偏叫这个嗜酒如狂的野人?

“有意见?”风烛把玩着随身的涤凡剑,老大不爽地盯着他,刚毅的脸孔被胡须隐藏了大半,只剩一双锐利有神的眸子闪烁光芒。

“不,没有。”很好,他彻底投降。今日出门未照明鉴,不知印堂泛黑,厄运当头。既然诸事不利,还是少开口为妙,以免祸从口出。

“花大人,婢子做错什么?”烟雨惴惴不安地插口,察觉到苗头不对,好像有种火上浇油的感觉耶。

“做错什么?”花凋重复她的话,毫不客气地提高了语调,“烟雨,你跟在公主身边多少年?公主任性,你也不晓得轻重?两人偷偷出宫,一人一身公子装倒是潇洒倜傥,嗯?至于后面的烂摊子,谁撞到谁倒霉,是吧?”

烟雨冷汗涔涔,担忧地吞了口口水,“大人,公主的性格您最清楚,她做的决定谁也拦不了。公主……受伤了?”

“没,她是昏迷。”花凋盛怒仍旺,可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也不再多做计较。确实,晴川公主的决定并非一个小爆女能改变。

烟雨觉得公主偎在一个男人怀中实在不恰当,即便此事隐秘,也难保百密一疏,传出去损害公主名节。于是,她匆忙去搀扶主子起身,谁知拉一下没动半寸,仔细观瞧才发现,晴川公主的两只小手还紧抓着花凋的衣襟不放——

“小野花……”公主含糊不清地呢哝,在场的三人都听得清!

风烛诡异地一勾唇,无言的笑意自眉眼间蔓延开。

“大人。”烟雨面带尴尬,踌躇着说出了实情,“公主是记着您说的,行走江湖女扮男装会省去外出的许多麻烦,执意换装,还问我好不好看,扮得像不像男人。她……没恶意,也没想过给大人添乱。”公主虽有些许蛮横冷情,但也不至于做事没有厘头,大人心里最该明白公主出宫的原因。

花凋并不答话,沉默着分开她纤细修长的手指。

但她昏迷中的力量依然不可小觑,强硬掰的结果竟造成了指月复的淤血,正如那时北辰之助掐住她脖子造成的青紫。她……徘徊在生死间的时候,也是叫着那个曾几度让他暴跳如雷的诨名!

她的脑袋究竟装些什么?都说了几百次,不准给他起不三不四的绰号,怎么她就是记不住?偏偏那些他随口扯来的事,她倒记得清楚!

“送她回宫。”他抬眼,对风烛说。

风烛挑挑眉,一脸瞧好戏地道:“小雌虎叫的是谁,谁去送。”开玩笑,这个小蛮女的厉害谁不知晓?若是被抓伤,即使死不了大概也活不成。

花凋有气无力地瞟他一眼,“我能送她,还要你这尊瘟神做什么?”

“你……”风烛狐疑地上下打量他苍白如纸的脸,的确不像开玩笑,“不会连动都动不了吧。”

花凋不答反问:“你说呢?”不然,他干吗抱着一个男人打扮的她原地杵着、晾着,也不怕经过的人抛来流言蜚语?

“我们走后,你呢?”看着烟雨拉过龙绻儿,他转身问花凋。

“死不了。”花凋身上少了压力,一轻之下索性盘膝而坐,“我就坐着,等元气恢复些再动弹不迟。”

风烛听先回六扇门的雪韧说,他们路上杀出了个奇怪的东瀛人,花凋未避免伤到公主径自收功,结果受创,但他不料平日一肚子坏水的小子会把自己折腾到这么糟的地步。

“嗯,也好。”若有所思地应着,他淡淡道,“我尽快回来。”

花凋牵了牵嘴角,“谢啦。”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嗦。”风烛懒懒地白他一眼,对烟雨说,“走。”

“是。”烟雨搀着龙绻儿走了两步,蓦然扭头,“花大人,公主醒了若问起今日之事,婢子要如何说?”

他和她都清楚,晴川公主绝不是三言两语就可打发的人。她若有心追究东瀛人的话,届时恐怕少不了引起一场轩然大波。那样,无论是跟她偷偷离宫的小侍女,又或是当事人的花凋、雪韧、花夫人及送他们归来的风烛都难逃干系。

花凋沉吟片刻,瞅着龙绻儿的脖子,缓缓道:“你听着,回去后不准对任何人提及今日发生的事,我说的是任何人——你可懂?”

“我懂。”烟雨善解人意地点点头,“就算对娘娘和宁王,婢子也不多说半个字。”

“聪明的女孩。”花凋满意地虚弱赞道,“去吧,等公主醒来,你就说想让微臣活着去见她,就必须做到‘不动声色’,我早晚会对此有个交代。”

“是。”

见他们马上要离开,他又加了一句:“别忘了,那道淤痕。”

此话一出,风烛扬了扬眉毛,别有深意。啧啧,一向尖酸刻薄的花凋也有如此温柔细致的一面。

烟雨乖巧地答应:“婢子明白,不会让公主受伤之事被发现。”

花凋对风烛一哼,咕哝道:“大惊小敝。”

“喔?”仅仅如此而已?风烛大笑,带着两个女扮男装的女子朝皇宫的方向走。

望着渐渐变小的人影,花凋这才收回幽邃的视线,目光落在零散一地的算盘珠子上,耳边隐约回响着那熟悉的软软呼唤:“小野花——小野花——”

闭眼的刹那,思绪千回百转,时光依稀流转至多年以前。

“龙绻儿。”

☆☆☆

温文的雪韧来京师就任是两年前的事。初次见面,花凋也不管人家愿意与否,习惯地去套近乎,谁料撞了南墙——雪韧嗜洁,及其厌恶他人触碰,哪怕被沾一指,都会愤怒万分。花凋不知死活地搂上他纤瘦的肩不说,还戏谑着一挑他的下巴啧啧赞美。

雪韧抽刀便砍,花凋躲闪不及,被斩断了大半截发丝。即使如此雪韧余怒未消,花凋见事不妙,拔腿就跑,两人围着京师绕了十几圈,进出百姓、朝臣莫不哄笑。

花凋披头散发,光顾着躲闪身后的雪韧,慌不择路,看都没功夫看清楚眼前是何地,三两下跳进去。

呃——

情况有点不大对。

似乎,这个阵势只有一个地方才会有。飞檐尖顶,镀金琉璃,层层叠叠的黄瓦红砖,视野广阔,气势雄浑。

莫非……他私闯进宫?不大像嘛!

皇宫富贵天下,他多次进出,面圣所到之地,处处金碧辉煌,歌舞丝竹,热闹繁华,人头攒动。而此地大相径庭,空有戚戚清冷的庭苑楼阁,但仔细一看,杂草丛生,蛛网交织,灰尘弥散四周的每个角落,阴风吹过,破门烂棂咯咯作响,一副败落萧条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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