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凄凉。
不管怎样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免得那看似温和实则有严重暴力倾向的雪韧再对他做出什么难以预料的举动。左右无人,他随意拉开一扇破窗,身快如猿般跃入,无声落地。举目所及,屋内漆黑茫茫,惟一刺眼的也仅是梁上飘曳的白缎和幔帐,氛围顿时变得阴森。仗着艺高人胆大,他蹑手蹑脚地往里走。照道理说,这间房子不该有人住,但以敏锐的洞察力看,似乎有人存在。且并非以前,而是现在,不过,人在哪儿很难说——微弱的呼吸似有似无,断断续续,几乎不可分辨。他跑得满头大汗,自己都是气息紊乱,那怦怦心跳在耳侧形成一道蔽障,混淆判断。
噔噔噔——
屋子外面传来一阵轻快利落的脚步声,还有霸道稚女敕的娇嗔:“你在此给本宫放哨,有人来就打暗号,若有人偷窥,本宫先剜你的眼珠子!”
“是。”
花凋悚然一惊,再想跳出去势必被发现,索性一掀层层幔帐,藏身到那个状似床榻的毛木上。刚自我安慰地拍拍胸口,便觉得耳际左侧有淡淡的风吹拂。他下意识地一侧头,立即瞪大双眼——
老天!
他竟没发现旁边还坐着一个长发披肩的白衣女子,她正面无表情地瞅着花凋,那一双秋水般的剪瞳空洞无神,在夜幕中格外醒目。这女子静若止水,不起丝毫波澜,轻微到难以察觉的地步。如不是时而呼出的浅浅气息,会让人觉得她根本就是一个女鬼!
“呜……”花凋反射性地一捂嘴,险些叫出来。
女子的眼睛眨也不眨眼,视他若无物,也没有特别诧异的表情。
花凋好奇地多看了她几眼,女子的头缓缓扭过去,面向幔帐,并不介意旁边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这时,一道细细的光线从门缝中钻入,很快随破门“吱”地闭合消失。一个矮小的身影蹦蹦跳跳出现,她左右瞧瞧,确定没有异样才放心吁气,娇娇软软喊:“兰姐姐——绻儿来啦!”
花凋就见身旁的女子低幽地一“嗯”,便不再吭气。
原来,她有意识!
这个认知让他觉得危险,顿时敲响了警惕的钟声。他戒备地一探手,准备随时抓向旁边女人的脖子,但接下来又被外面女娃的话给弄糊涂了。
“兰姐姐,今天我带了鱼片粥。”绻儿从背后拿出竹篮,取出白瓷碗。呵呵热气,快步朝花凋两人所在的幔帐后走来,“女乃娘说趁热喝好,所以我一拿到汤就跑来了!”
花凋绕了一大圈,早已饿得前腔贴后腔,一听有鱼片粥,再闻到诱人的香味儿,差点流下口水。嗯,如果让小妮子掀开幔帐,肯定暴露身份。暂时不宜打草惊蛇。
结论是:想蒙混过关,他只需假装旁边的神秘女子,勉为其难代她喝下那碗香喷喷的鱼片粥!
嘿,不好意思。
第四章惊惶
花凋是标准的行动派。
当绻儿姑娘递来鱼片粥时,他飞快一点白衣女子的麻穴,随意扯几根飘摇的白绫搭在手臂上半掩,探出接碗。
花凋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为犒劳一下辛苦半晌的五脏庙,仰头就喝。咕咚咕咚,兴许喝得太快,芥茉粉的味道冲上鼻头,痒痒的刺激感袭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绻儿站在幔帐前,听到那不同寻常的喷嚏,觉得纳闷。
“兰姐姐,你不舒服?”
花凋心叫不妙,装模作样地捏着鼻子低吟:“嗯,身子有些不适。”
绻儿走近一步,“兰姐姐,你的声音好沉啊。”
“那是着凉了。”
绻儿沉吟,“你的胳膊怎么粗了许多?”
“嗯,水肿了。”他开始不知所云,下意识还再回味。
“哦。”绻儿一挑眉毛,“那么,今日的粥做的如何?”
“很好,就是味儿冲了点。”这是他的真实想法,比较中肯喔。
“是吗?”绻儿故意提高音调,“以前,兰姐姐喝了我加的辣椒面都没抱怨半个字,今日不过是女乃娘失手打翻芥茉,兰姐姐便不适了?”
花凋正在想下一句该如何应答,岂料缭绕的幔帐被木棍挑开,他一手掐着鼻子,一手钳制神秘女子的模样完全暴露人前!
“你!”
名叫“绻儿”的丫头一张稚女敕甜美的小脸也映入他的眼帘。大概也就是个八九岁大的娃儿,头梳双髻,发丝两边缀着凤纹的金丝镶坠,娇艳欲滴;耦荷色的衣裙飘逸出尘;腕上的一双白玉环在黑暗中悄然散发着幽柔光泽,璀璨晶莹;无不衬托一身琉璃般剔透的雪肤。
绻儿见到花凋,怔然眨眼,美目一眯竟无恐惧之色,“哼,我就说兰姐姐不可能变化那么大,原来是有偷香窃玉的小贼!”
花凋年轻气盛,哪里受得了一个小娃的诋毁,也忘了身在何处,放开神秘女子迈开大步到绻儿跟前,仗着身高优势,俯视着她,轻蔑道:“你说谁是偷香窃玉的小贼?乳臭未干的女乃娃子,也配在少爷我面前大放厥词?快点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去,向来是他抓贼,怎么能被人指控为贼?
“就是你!”绻儿人小气焰高,伸出白皙的皓腕一点他的鼻子,“你不是小贼,干吗偷偷模模地躲在深宫不敢见人?你不偷香窃玉,干吗拉着兰姐姐不放手?分明是在狡辩!”
丙然,他跑到宫里来了。
“呦!你挺能言善道的哦。”花凋模着下巴,露出坏坏的笑容,“可你懂得什么是‘偷香窃玉’?”
“当然!”绻儿傲慢地一扬脖子。
不会吧!小小年纪懂那么多?花凋一呆。
绻儿得意地望着他犯傻,一噘小嘴儿,“别以为大个了不起,哼,我懂得东西多啦,兴许你一辈子都没听过!‘偷香窃玉’,嗯,说的是似你这些有特殊嗜好的贼在女子闺房里做坏事!专门盗女儿家的香粉、美玉,借此满足自己怪癖!”
敝癖?满足他的什么怪癖?他要香粉美玉做什么?
花凋张大了嘴:“等……等等……你说我要‘香粉美玉’,有没有搞错?这鸟不生蛋的冷清地方,少爷我去哪儿找?”真是的……要‘偷香窃玉’也去‘温柔乡’嘛!
绻儿一瞪眼,振振有词地道:“我没说完呢,少打岔儿!这儿没有什么值钱东西,但有兰姐姐在!你刚才不是拉着她不放手?不是说女子如花,身上即使没香粉,也香香的,我就见过草窠里……有男的在女的身上又啃又咬‘偷香’!”
花凋几乎要被扣水呛死了。
小家伙准是看到宫里偷情的侍卫和宫女,还自以为是剖析,最后自圆其说!身为一个姑娘家,亏她说到男女之事竟脸不红心不跳,分明是呆头鹅嘛。
他有点同情她了。
“好,你都这样说了,我也懒得再申辩什么。”他索性大不咧承认,“对,我就是来此‘偷香’,你想怎样?”
“我想——”绻儿脸色陡然一沉,出其不意地踹向他的膝盖骨。
被狠!想废了他的双腿呀!
花凋真没料到一个小丫头片子会两下功夫,且两人之间的距离挨得太近,根本不好躲。一皱剑眉,他暗自运功调息,将全身筋脉绷紧,真气运行于膝,以少林的绝世硬功来抵汹汹攻势。
绻儿“啪”地一脚正中目标!
“啊!”她突然觉得脚底板窜起一股尖锐的疼,从脚踝以上,膝盖至大腿,再到胸口、肩膀、手肘关节瞬间麻木!扭曲的撕裂感,充斥着每一根神经,仿佛稍有挪移,骨骼即会粉碎似的。
屋外放哨的人听到绻儿不同寻常的喊叫,马上紧张地询问:“小主子,您要不要紧?要不要婢子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