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汉子,下手总那么不知轻重!
风烛瞪着向奉月,“你一直跟着玄龄?"
奉月忙不迭点头,“是,奉月一直跟着小姐,没有离开,小姐确实刚要睡下,却发现舆珏不见了!我们一路找来,并没有发现蛛丝马迹,定是贼人盗了!"
“刚才不见的?"风烛挑挑眉,“那是说偷儿刚走不远?"提剑跃上房梁,四下大量,雾茫茫漆黑一团,哪里有一丝风吹草动?他重新跳回到两人面前,“看来,不得不麻烦不啻大师。”好大的贼胆,赶跑到他的眼皮底下偷东西?而且,闯进来再逃出去却不惊动巡僧,不可小觑。
玄龄问道:“为何要惊动不啻大师?"
“咱们在少林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们难辞其疚!"风烛一回眸,瞥见她单薄的身躯在夜色中瑟瑟颤抖,恼火道:“姑女乃女乃!你只会给我找麻烦吗?去给我披上你的外衣,已经够乱了,别再给我瞎掺一脚!"
奉月捣头如捣蒜,“是我的错!我忽略了山上露重,差点让小姐受伤寒!我马上去拿外衣给小姐——”转身就往回跑。
“奉月,不用了!"玄龄没抓住她,让奉月溜开了。
“你跟我去找不啻大师!"说着,风烛气呼呼地牵着玄龄的小手往前面的禅房走去。
他们到的时候,不啻大师并未休息,正和几个晚辈讲解佛法。风烛和玄龄深夜前来,他们都有些莫名其妙。
“大师,”风烛毫不客气地劈面就说:“实不相瞒,这位姑娘是洞庭湖君山岛的大小姐君玄龄。她随身佩戴的舆珏乃是洞庭湖的重要信物,但在贵宝刹被盗,不知,对此大师可有指教?"
“阿弥陀佛,竟有这种事?"不啻大师从蒲团上下来,白眉不住地颤动,“施主勿急,少林乃是佛门清静地,绝不容许有贼人恣意行窃。风施主是六扇门的捕头,当知捕捉贼人要人赃并获,否则会带给他们无妄之灾。不妨让老衲派弟子四处寻找一下,或许是个误会,君姑娘不慎遗失了舆珏也未可知——”
这时,外面又有几个小和尚连滚带爬,一路跌跌撞撞地跑来。
“师父,师父,大事不好了!"
“阿弥陀佛,你们都不要慌,有话慢慢说。”
小和尚急得快哭了,“师父,藏经阁失窃,咱们的《易筋经》被人偷了!"
当啷!噼里啪啦!
禅房内众僧的木鱼槌掉落,几串檀珠坠地,大珠小珠落玉盘。
江湖中有谁不知少林的震山之宝《易筋经》?那可是名扬海外的的武学奇书,传承千年,位居经典之冠。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跑来少林盗书?
风烛见他们呆了,索性催促问:“丢其他经书没有?"
“没……没有。”小和尚结结巴巴地回答,“只是,看守藏经阁的师叔和师伯至今昏迷不醒。”
不啻大师也失了镇定,“容为师去看看!"箭步如飞,匆匆离去。他后面的众僧侣紧紧相随——
风烛若有所思地道:“玄龄,看来有麻烦的不只是你我。”
玄龄弯弯的眉毛一扬,“你是说,两件事是同一个人做的?"
风烛双臂环胸,淡淡地道:“多年来的经验告诉我,有人在按步骤一步一步地把我们引入圈套。而且,我有一种上当的感觉。”
我有一种上当的感觉。
玄龄眼一眨,心剧烈地跳动,“上当?怎么说?"
“现在说不清。”他沉沉地吐气继而吸纳,“走,我们去看看情况吧!丢了《易筋经》,那就不单纯是少林的事情了。”恐怕整个江湖都会被卷到其中。
“风大哥。”她低低地唤。
“嗯?"他转回身看向她,只看得到那头顶的小发漩。
“六扇门的捕头,”她字斟句酌、清晰明澈地说:“你们在办案的时候,都要看到最深最切的一层吧?"
“当然。”他不解她的意思,“表面是最空洞和肤浅的,不过,也是最容易迷惑人的。玄龄,你是不是——”
“我知道你是最出色的。”她截断他的话,微笑道:“希望无论到何时,你都是那么冷静。”她的话像是一道谶语,会在以后的日子里应验——
如果,他还记得她当初欲诉还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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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寺确实丢了《易筋经》。
而且,受伤的僧人至今不醒,身上既没有刀剑伤痕,也没争斗的迹象。一时间,少林寺的明警钟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引起风烛注意的是:藏经阁的周围散落着粉末。风烛拈了一些细碎粉末在鼻端闻,有股浓郁刺鼻的花香味扑面而来。再去闻,便有昏沉欲呕的感觉。
不啻大师与他对视半晌,异口同声道:“曼陀罗。”小和尚提了桶混合着辣椒粉的凉水来,喷到昏迷的僧人身上,他们才幽幽转醒,恢复意识。
不啻大师摇摇头:“阿弥陀佛!冤孽啊,江湖风雨消歇不过二十余载,谁想又起波澜。风施主,看来君姑娘丢失舆珏并非偶然,老衲自是不愿踏十丈红尘,奈何达摩祖师传下的经书丢失了,却叫老衲不得不重新过问。半个月后是洞庭湖君万浪岛主的寿辰,如此,老衲就与施主三人同下少林,至君山岛面见君岛主,会同诸位武林同道共商大计。”
事已至此,别无他策,也只能这样。
君玄龄和奉月忙着收拾东西,准备第二天清晨离开。惟独风烛默不作声,黝黑的眼眸不着痕迹地打量藏经阁四通的方向,又重新审视一遍事发现场,不由得嘴角勾起冷冽的弧度。
哼,引狼入室。
第七章醉梦
洞庭湖。
再次回到君山岛似乎已隔两世。依旧是巨石嶙峋,石壁陡峭;依旧是古木繁茂,绿竹掩映;依旧是舍前苍松挺翠,瀑布潺潺;舍后小桥流水,清雅宜人。
“日常何所事?茶碗自赏持,料得南窗下,清风满鬓丝。”玄龄独自抚琴曼吟。
“洞庭湖是个好地方。”不知何时出现的苗奉月斜倚在树下,百无聊赖地说道:“不过,清淡得过火——小姐也是好兴致,一个人在这里悠闲,毫不担心那些在聚贤厅高谈阔论的人。”飞身跃至跟前一压她的琴弦,“你不怕他们发现真相?"
玄龄慢条斯理地抬起头,眺望着远方的山水,“担心?担心也无济于事。既然做了就不怕,怕了就不做。反正,等他们察觉的时候你已带着东西回苗疆复命了。”
“你是个怪人。”苗奉月望着她,不避讳地坦言。见面之前,她曾经无数次想过与白苗圣姑之间的争斗会怎生惨烈。然而,事实恰恰相反,平淡得出奇。
君玄龄是个让她模不透的女人。淡然中带着稚真,高贵中蕴藏平和,敦厚中自有精明。不骄不躁,清新爽利。她相信,在救她的初衷上,君玄龄确实发自内心;在以为其无邪的同时,又不禁为其所做的另一件事而困惑——
为一个男人,她不惜出卖整个中原武林。弹指间,翻云覆雨,把那些前辈,甚至是亲生父亲玩弄于鼓掌。最可怕的是不谙利刃,却能把人伤得体无完肤。
君玄龄就是这样诡异莫测的人。
什么蛊术、幻术,都不如心术厉害。姓君的女人不跟她争拜月教主的位置,是她的运气。
“接下来做的,你都盘算好了?"
玄龄修长漂亮的手指一一抚过琴弦,宛若行云流水,平静详和地说:"你照我先前所说,不会有错的。”指尖一挑弦,发出“呛”的一声响,“你保证过,不伤及无辜。”